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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 黎婉感激一笑,老夫人却笑不出来,她一脸凝重,提醒黎婉,“婉儿,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了……”多余的话不必说,老夫人相信黎婉明白她的意思。
老夫人首肯了,全康在跟着黎婉出了屋子,正午的巷子不及夜里热闹,萦绕着各种饭菜的香味,平时在巷子来来晃晃走动的小李也不见了人影,紫熏领着三五个妇人站在巷子口,巷子口有两座石柱,紫熏热络地和她们聊着什么,妇人脸上带笑,黎婉和全康先去了第一户人家,院子里,站着三五个人,手里拿着碗,黎婉才注意,他们并不是坐在桌前用饭,而是随意找个台阶坐下,边吃,边大声聊天,几个小孩子也是。
黎婉进门,所有人将目光移了过来,一个矮一点的妇人走上前,嘴里还塞着一团饭,拿筷子指着黎婉,全康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你就是江婆子口中的东家?”妇人围着黎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咽下口中的饭,又刨了一口,“是个有福气的,江婆子长给我家狗蛋零嘴吃,小娘子来可是有事?”
黎婉皮肤黝黑,站在那里谁也不敢说她难看,多看几眼,倒是个美人胚子。
黎婉微微垂着眼,遮住了眸中的光彩,她张了张嘴,“大婶,我来是有件事与您商量。”妇人打量她的同时,黎婉也暗自端详她,不只她,还有院子里的其他人,妇人说话的口音和祝大夫很像,该是这间宅子的主人,加之,她说话的时候微微仰着透露,眼神露出一股精明,年纪在四十岁左右,多年媳妇熬成婆,她才是宅子里管家的人。
妇人心有疑惑,却也领着黎婉去了屋子,有人凑上来看热闹,被她一通训斥,“看什么看,你们是不是想当这个家,早就知道你们看我不顺眼了……”
妇人的话还没说完,门口拥着的人立马蜂窝壮散开。
“大婶,我来是想和你说说,家夫在外边惹了一批人,您还记得沧州知县和巡抚的事情吗,就是他们杀的,他们抓了江婆子,晚上只怕还会来抓我和我婆婆,我现在怀着身孕,如果落在她们手里,孩子肯定会没命的。”黎婉心里是真的害怕,加之表情得当,却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模样。
妇人接着刨她碗里的饭,不慎在意,“不用担心,这种地方,他们没有胆儿进来,里边住着几十个在赌场当打手的,你们搬来一段时间了,巷子里的小孩喜欢你们家的紧,不用太担心啊……”
黎婉不料妇人会反过来劝她,黎婉不敢说那帮有多少人,巷子里住着人多,如果真像老夫人所说的,将她们撵出去,那时候才是真正地死到临头了,黎婉想了想,摇了摇头,“大婶,这次的情况不同,他们血腥残暴,知县和巡抚都不放在眼里,连巡抚夫人和知县的小儿都没放过,我和婆婆是担心他们乱杀无辜,牵扯到你们。”
妇人一怔,活了这么些年,黎婉的意思她也算明白了,搁下碗,黎婉注意里边一粒米饭都不剩,“小娘子是想我们帮你们?”
黎婉皱了皱眉,摇了摇头,“怎能劳烦你们帮忙,我来就是知会你们一声,到时藏好了,别出声,给你们惹了麻烦已经万分不好意思,怎么还能……”
黎婉本来是劝她们帮忙的,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了,她明白了老夫人的顾忌,人心,换做她遇着这种事,只怕趁着天没黑的时候早早拖家带口逃了。
妇人目光陡然锋利,去柜子边的抽屉了找了根牙签出来,挑着牙缝里的菜,黎婉微微别开脸,错开了视线,妇人走到门口,大叫了两声,随即就听到一声回答,“他天亮的时候才回来,还在睡觉呢,娘叫他何事?”
妇人瞅了眼黎婉,“小娘子先回去吧,我好生想一想。”
巷子里也有上百汉子可能打不过小娘子外边的仇家,对方人肯定多,妇人不敢冒险。
黎婉脸上挂着温和的笑,随即,慢悠悠走了,妇人见她去了对面的院子,上楼,推开门,走到床边,晃了晃睡得正死的大汉,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黎婉的说辞跟之前相同,黎婉不敢浪费太过时间,挨家挨户解释清楚了,嗓子已经沙哑了,回到宅子,紫兰端着一碗粥,“夫人,您快坐下吃点东西吧,不然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
走了许久,解释了许多,黎婉身子有些虚了,一碗粥很快见了底,紫兰端着碗又给她盛了一碗。
这时候,有人敲门,巷子里大多白天的时候不关院门,祝家的院门老夫人随时吩咐人关着,里边的情况外边看不到。
全康上前开门,是刚才黎婉去过的一户人家,怒气冲冲瞪着院子里坐着的黎婉,“小娘子真是好算计,你们的仇家只怕不是一般的仇家吧,有人去外边观察过了,最少有七八百号人呢。”
黎婉怔愣,没想到她们反应这么快,竟然已经出去观察过了,紫兰端着粥出来,黎婉摆了摆手,上前,朝那人解释,“我……”
还没说完,就有人在后边推了她一把,随后,又有人进来了,“现在都成这副样子了,想想怎么将江婆子和大栓救出来再说吧。”大栓是巷子里出了名会打架的人,带着人去打探情况被抓了,不然,她们也不会找来。
黎婉不知道有这种情况,有片刻的晃神。
“小娘子,你也别生气,大栓和大伟两人出去,巷子外的铺面全被他们租下来了,里边全是人,大伟跑得快就是了,否则我们还不清楚巷子竟然被人也盯上了……”
小娘子他们是后边来的可能不清楚情况,巷子里虽然安静,可是在沧州城树敌颇多,小李说得对,他们估计表面是为了小娘子他们,实则是想将巷子里的人全部杀了,否则,谁有能耐找那么多人来。
不一会儿,又来了许多人,黎婉注意到,都是在家里边能当家做主的人。
“小娘子,你老实说,你有没有什么法子,现在的情况只怕我们逃出去也是死路一条了。”巷子里的人已经出去叫在外边干活的汉子去了,沧州知县和巡抚死了,新官还没有上任,有人已经去县衙报官了。
黎婉还真有一个法子,注意到最角落里的酒鬼,黎婉心存感激,小李察觉到黎婉的目光,晃着身子,不着调道,“他们将出去的人全部抓了,全部抓了。”
所有人都一怔,当时他们兵分几路出去找人帮忙,怎么全部被人抓了。
“小李,你说清楚,外边什么情况?”
小李依旧一副醉醺醺的样子,“他们抓了李大婶,刘嫂子,还有二狗子……”
李大婶是去县衙报官的,刘嫂子说是去娘家搬救兵,刘家住在离巷子不远的另一条街,二狗子是去找他爹去了,一时之间,大家都慌了神,黎婉拧眉,她早该想到了,他们想要将巷子里的人全部杀了又怎么会放任他们出去搬救兵?
一时之间,各式各样的声音都有了,黎婉听着他们议论纷纷,也有小部分提议将黎婉她们撵出去,不过,有这个想法的人只有一两个,现在,她们多是想如何救人的法子。
黎婉上前让他们先静一静,扯高了嗓子道,“我到时有一个法子,不过,现在不是先救人,是怎么保住命,救人的话,我会让人去的。”
黎婉的嗓子有些痛,此时顾不得了,“他们晚上攻进来,我们只要做好准备,等他们一进来,我们想法子,家夫已经收到信了正在敢来的路上,只要拖延时间,等到家夫来,我们和李大婶她们就有救了。”
听了这句话,大家安静了下来,随即,爆发出更大的议论,“小娘子,哪有你说的轻巧啊,他们人多,我们怎么打得过……”就是有几十个能打的人,也不是那么多人的对手。
人心惶惶,黎婉想要再说什么,大家完全不听了。
“安静,安静,让我家夫人说说话。”全康冷着脸,一声训斥,大家安静下来,再看全康的目光就有些耐人寻味了,全康的画像她们都听家里边或者其他人聊过,没想到竟然住在祝家。
黎婉扯了扯嗓子,道,“晚上黑灯瞎火,我们想法子拖延时间,先回家烧开水和油,尽量拦着他们。”黎婉走到小李身边,嗓子愈发哑了,“你什么时候给家夫去的信?”
小李笑呵呵的,黎婉有些怀疑了,他到底醉还是没醉。
“早上啊……”他见江妈妈被他们抓了,跟着凑上前瞄了几眼,察觉不对劲就离开了,之后就给秦王爷去了信,小李扯着笑脸,晃着脑袋,像是求表扬的孩子,“我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大将军,嘿嘿,嘿嘿……”
他的话没头没尾,旁人只当他又在胡说了,黎婉却明白小李的意思,定是秦牧隐来的时候被小李看见了,可是貌似又说不通,现在不是问小李的时候,黎婉将自己的办法说了。
还好,基本都有阁老,烧开了油或者水网外边到的话应该有些效果,不过还不够,“大家屋里的针线多么?”
“家家户户都有孩子,哪能缺这些?”
黎婉领着大家将屋里的针全部拿出来,加起来竟然也有不少了,之后,将碗杯子全部摔了,挑出尖锐的部分放进箩筐中
日头渐渐偏西,黎婉手捂着肚子,祝家宅子有几十个小孩,其他人都回去了,好似有默契似的,孩子和孕妇,老人都留了下来,汉子和年轻妇人全部走了。
一行人推着箩筐,从离巷子三米的地密密麻麻安插碎碗,细针,到了一户宅门口,那户宅子住着妇人就进去,动作利落,没有半分畏惧,宅子里住的人不少,都有伴儿,之后,再接着往里,摆了差不多整整巷子,各家各户就站在自家门口,看着密密麻麻碎碗,碎杯子,开始谈天说地,议论着祝宅里的那位大夫,大夫给了一些粉末,看上去很厉害似的,没有半分面对危险的恐惧,好似再平常不过地闲话家常,等着黑夜的来临。
老夫人吩咐紫熏做饭蒸了整整好几笼馒头给前边的人送去,因着碎碗,她们过不去,只能扔,然后靠扔的往前边传,馒头不多,只能分着吃,留在祝宅的老妇人也帮着忙前忙后,手里的馒头她们舍不得吃,惦记埋伏在巷子中间的汉子们,难得这么多孩子聚在一起,可能察觉到情况不对,大家默默吃着饭,一声不吭。
所有人都在等着黑暗的来临。
天际,黑暗渐渐笼罩,以往热闹非凡的巷子没有一丝声响,静默得可怕,家家户户阁楼的房间都放着炭盆,冬天刚过去,家里还有炭的人家都拿出来烧红了。
黎婉坐在院子里,全康和全安随着那群汉子走了,全若留了下来。
“婉儿,不然你去楼上吧。”老夫人拉着黎婉的手,黎婉的法子虽然能阻挡进攻的人,可是,也阻碍了秦牧隐他们的步伐。
黎婉仰头,她该庆幸,巷子里的阁楼都是依着外边的铺子,临街而建,阁楼在院子后边,只怕会更麻烦。
“老夫人,不碍事,我等着侯爷来。”她和老夫人的房间给了孕妇,黎婉不想上去,上去了藏在一堆孕妇中或许有活着的机会,可是,会害了她们,她紧紧握着老夫人的手,瞬间红了眼眶,喉咙哽咽,什么都说不出来。
老夫人摇了摇头,心底叹息,黎婉的用意她哪会看不出来,时间拖得越久,屋子里的人就越安全,他们攻进来了,全若几个拼死也会保住她的命,对于更多的人,全若自顾不暇哪还顾得上?
夜幕低垂,天边挂着一颗孤独的星星,黎婉仰头,手里怀着一把匕首,全若给她防身用的,她和老夫人就坐下院子里,期待着……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了前边的喊声,黎婉侧了侧身子,“老夫人,他们来了。”
“是啊,他们来了。”
前边有人点着火,走了两步就被泼下来的开水熄灭,看不清路,撞门时,感觉什么顺着脸颊流下,脸上火辣辣的疼,整个人缱绻在地上,瞬间没了生息,戚家军在前边危机重重,好不容易打听到了秦家人的消息,没想到遇着这么麻烦的事,开水里边参了张大夫开的毒,皮肤腐蚀,神经麻痹,大叫之后就没了声响。
戚家军心惊,前赴后继撞门,后来的首领像是想到了什么,“有埋伏,先撞开门。”秦家人奸诈狡猾,不知会藏在那处宅子里,光是撞门,就牺牲了好几人,进门了,一扫,里边空荡荡的。
“没人,撤。”扫了一圈屋子,什么也没有,他们不甘心,誓死要找出泼毒水的人。
“快撤,抓了人杀他们报仇有的是机会!”抓秦家人才是关键。
而这时候,巷子外街对面涌出一批有一批的人,最角落中,小李晃着酒壶,咧嘴笑了笑,拦住要进屋的人,“不急,不急……”
这些汉子都是在外干活的,小李找到他们说了巷子的事,她们藏在这里好一会儿了,巷子里发生了何事模模糊糊还是看得到,又过了一会儿,小李将酒壶系在裤腰带上,晃晃悠悠道,“走吧,走咯。”
紧接着,铺子里就传来打斗声,江妈妈紧紧拽着刘嫂子的手臂,身上疼得她直哆嗦,戚家军真的灭绝人性,不一会儿,屋子里掌了灯,江妈妈睁开眼,扫了眼手腕,上前隐隐有一个戚字,转身去找张妈妈和李妈妈,两人手腕上留着血,江妈妈急忙掏出手帕,将两人手腕盖上。
“秦家和戚家作对,我就是要让你家主子看看,一条忠心的狗,身上留着戚家军的印记会是什么情形,你家主子膈应得会不会杀了你们?”这是为首之人的原话,好似和秦家有深仇大恨。
“张妈妈,你还能坚持吗?”
张妈妈苍白着脸,点了点头,泣不成声,当时她不该和李妈妈擅作主张出来找夫人和老夫人,“村子的人,不知道村子的人怎么样了?”要不是她们年老色衰,那帮人肯定不会放过他们,张妈妈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村子的几名小丫鬟,个个水灵灵的,要是落入戚家军人的手里,张妈妈忍不住放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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