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8:虎符在握(2 / 2)
突然间就丧失了把手收回来的动力,就那么让握在手里,任他将自己的手掌贴合上他的侧脸,他闭了眼睛隐藏起自己的疼痛,满脑子都是那夜自己在父皇寝宫所看到的情形。
寝殿之外被层层侍卫包围,仿佛一座牢笼坚不可摧,寝殿之内空空荡荡冷冷清清,只有龙延香漂浮在空气中。寝殿之内的纱帐层层叠叠,随着空气微微晃动,宛如秀女层层的衣裙,却丝毫感觉不到温柔。
一片死寂中,是他父皇一声递过一声的咳嗽声。
最令他心痛,是他父皇递过虎符来时的手,形同枯枝一般,苍白感受,虎口处还有几块零星的黑斑。
最令他绝望,是他父皇的目光,黯淡无光,却蕴含着强烈的不甘,那是将死之人才会有的眼神。
最令他无奈,是他父皇说起司马皓正时的神情,很难用言语表达的,那样的情绪,或许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能形容。
这一切到了司马皓轩这里,就是有词穷,末了就是一句连余音都遍寻不到的轻微叹息。
“凌月,我好怕。”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气息从口中溢出,落在凌月贴在他侧脸的手背上,痒痒的,却是让人心酸。感觉到掌心下的人缓缓闭上了眼睛,似是再努力克制即将喷涌而出的情绪,睫毛刷过她指尖的皮肤,凌月的手为之一颤,整个人顿时僵住,不知所措。
他说他好怕,他在怕什么?怕自己有一天也会像他的父亲一样心惊胆战不再相信任何人?还是害怕有一天自己的儿子会想要杀了自己?
突然间很想开口说些什么安慰她,最终嘴唇掀了掀却是图吃一个最无力的字:“嗯···”如咏似叹,却是满含着肯定和无奈。
她要怎么告诉他,她也很害怕?
她怕身边的人不相信她,她怕身边的人死去,怕身边原本陪着她的人离开,怕很多很多事,唯独不怕的就是死,她要怎么告诉他?
这些话是永远不能提及的禁忌,她永远都不会说出口。
自己终究和他不是一类人,自己永远都不能将自己的心事直接宣之于口,关于那些已经被尘封进心底的过去,还有那个就连自己都不想在看见的过去的自己。
“我懂得。”声哑沙哑的吐出三个字,凌月贴合着司马皓轩侧脸的手指弯了弯,掌心轻轻摩擦他的皮肤,轻轻抚摸,感觉到他面颊上传来的温度,自己心头也是溢出一种暖意。这样的感觉就像两只受伤的野兽,互相安慰着彼此舔舐着伤口。
这世上明明有那么多的话可以说,但“我懂得”三个字并非谁都可以轻易说出口。有的人穷尽一生不过是想有一个懂得自己的人,然而终不可得,最后郁郁而终。而有的人,或许曾经得到,但是最终却又失去了,比如凌月。
她可以懂很多的人,懂得很多的事,可是懂她的却唯独只有一个殷冥,她想要的,也只有殷冥才能给。
心底一阵犹如针扎一般的刺痛,凌月别过头抽回自己的手,背过身去淡淡说一句:“夜深了,早些睡吧。”抬步离开帐篷,单薄的脊背挺得很直,却显得十分单薄,背影却是无比坚定。
不大的帐篷内又剩自己一人,司马皓轩看着帐帘微微发怔,满脑子都是凌月那句“我懂得。”嘴角不经意弯起一丝笑意,心口似有暖流涌动。他从未奢求过此生谁能懂他。他想要的,想要争取的,都是被逼无奈,倘若能再给他一次机会选择,他宁可不要皇子的身份,只想做一介平头百姓,能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其实他想要得和凌月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从一开始,就丧失了选择的权力,从他父亲登上皇位的那一天开始,所有的一切都已注定。随心所欲四个字,于他而言不过只是一个词,却是他此生都无法碰触的奢望。
皇家子弟,看似风光无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却不知最是将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演绎的淋漓尽致之处,最后唯有一个撒手西归可以成全。
罢了,罢了,一切皆有天定,自己能做的,除了尽人事听天命之外,便再也没有其他选择。
夜已渐深,隐约能够听到外面树林之内传来几声猫头鹰的低啼,声声凄厉,划破夜空,在空荡荡的林间久久回荡。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