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节 申时行的想法(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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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刚才张诚等人都在现场等候万历帝的答复,郑贵妃很是精明的没有当面阻拦皇帝的命令。因为她知道万历帝是一个非常讲究面子的君王,如果这个时候当着他一干心腹去阻挡皇帝的旨意,就算你说的再正确,再英明,也只会让皇上讨厌你,觉得你不知进退,持才傲物,进而会慢慢的疏远你,郑贵妃知道,自己让万历帝宠爱,不是因为美貌,不是因为自己聪明有政治头脑,而是因为自己识进退,懂大体,能够给万历一种男人的感觉,让万历帝在自己身上体现出一种温暖的感觉,所以自己在皇帝面前需要保持的就是这种温暖、如家柔情似水的感觉,这才是长期固宠的最高境界。再说自己的身后没有什么强大的政治势力让自己拥有发言的权力,这才是最要命的,郑贵妃深叹一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摸了摸自己已经微微凸起的肚子,感慨的想到,孩子啊,孩子,娘一定帮你打造一股强劲的政治势力,让你出生之后不需要再去担忧什么,能够顺利上位。想到这里,郑贵妃心里一动,使过了随侍的小黄门低声说了几句,小黄门应声离去。看着小黄门离开的步伐,她更是暗下决心,决定明天就使人把自己的父亲唤来,关于海贸计划的事宜要快快开展才是,时间不等人啊。

盘膝坐在由内侍搬过来的一张龙椅之上,万历帝处于半梦半醒之间,明亮的烛光在眼前不停闪烁,他嗅着文渊阁内特有的一种檀香味道,陷入了恍惚之间,让他陷入了以往的回忆。是啊,如此通宵处政,要说起来在万历皇帝生涯里面也就那么屈指可数的三五次之数而已,而这三五次之数也都是在张居正持政的时期,从他亲政起来就再也没有过通宵理政的时候。此时的万历帝心里面有些诧异,要说自己很久没有想起老是张居正了,不知道今天怎么了,突然就想起了哪个虽然不算高大,但是却很刚强、睿智的身形。万历帝有些自我解嘲的笑了笑,也许是今天太夜又同样身处文渊阁中触及了自己内心深处的记忆,又或是今天刚刚得知朝廷内有百多名官员同海匪相互勾结,有利益瓜葛的消息太过惊人,让自己的心七上八下,思维混乱。此刻的万历帝脑袋虽然有些疲累,但是确实从未有过的清醒,这种官匪相互接触勾结,可是一种动则能毁灭颠覆整个大明朝廷的行为。这还是在京师,在煌煌天子脚下,就有百名官员同盗匪有勾结,那么在地方,在偏远地区,朝廷的控制能力到底能有多高,到底能有多深呢?自己的老师张居正他做的一切的一切的改革措施,无论是一条鞭法,还是考成制度,其实从根本上解读,都是加强对各个地方的控制,使各个地方的权利归集于中央,减少以前出现的地方对中央的政令,阴奉阳违,拖延抗拒的情况,在他进行改革的十年里面,帝国确实呈现了一种政令上下通达的局面,进而国库充盈,政局稳定。而从今天这百名官员涉案的情况上看,自己亲政以来,把老师的考成法以及以往的改革措施通通推翻,这种作法是不是有些草率了?万历帝想到这里,心里面不由的一阵后悔油然而生,也许自己真的是错了,并不理解老师的良苦用心,文官集团的官员们在自己耳边拼命鼓吹的哪些什么以德治天下,无为治天下,都是胡说八道,这三年里面自己是这么做的,宽于待臣子,减少各种原来老师束缚在官员身上的各种规矩,可最后呢?这才数年而已就落到了现在这种局面,难道这几年自己做的事情是完全错误的,没有任何意义的,要是这样,自己不就成了大明的罪人,对不起列祖列宗,也对不起自己的老实张居正么,万历的眼神里面流露出了一种迷茫的神色。

就在万历帝正在反思自己亲政三年来到底做了些什么的时候,张诚满头大汗,一路小跑的赶回了文渊阁,这次紧急召集阁臣议事,他是必须在场的。万历帝能够同意抓捕百名官员,这就代表了皇上对于文官集团的不满经过三年的时间,积累到了一定的程度,到了爆发的程度,抓捕事件不过是由于涉及盗匪案件的导火索引爆了这个火药桶最后得出的结果罢了。那么精明如张诚这样的政治老手,又怎么能不在这即将到来的新一轮政治风暴里面分上一杯羹,得些好处呢。张诚迈进房里面正好看到万历帝流露出的刹那迷惘眼神,不由的心里一个咯噔,静静的站立在一边揣摩刚才无意之间看到万历眼神中流露出来的一丝含义。以张诚伺候万历多年的经验来看,万历帝并不是一个会反思过去的人,他更不会流露出迷茫的神态,难道说这一切都和今天晚上万历下的协查令有关系么?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张诚心里面暗暗闪过一丝欣喜,这代表皇上对于文官集团这些年来的哄骗已经清醒过来,如果他丧失了对文官集团的信任,那么自然要更加倚重宦官集团的势力,这不正好是自家势力大涨的时候么。

在这个夜晚,是个混乱的夜晚,也是个让人心慌的夜晚,多少人随着番子、校尉呼喝的声音而难以入眠,又有多少人心怀揣揣,被平日里所作的亏心事所累,而胆颤心惊。哭声、呼喊声、嘶吼声、怒骂声成了深夜中的基调,似乎在演奏一曲华丽的交响乐,不过这曲乐章的主题是残酷,是悲伤的,是耐人寻味的。

申时行每天晚上临睡前都有一个习惯,就是必须写一篇日记,审视自己过去一天里面发生的事情有什么疏漏,每每到了这个时候,无论是家人还是亲如儿子都不能来打扰他的这个习惯。可今天不同,他刚写了两篇字,就有人到书房敲门,仔细聆听了一会儿,敲门者是自己的大儿子申用懋。申时行的心里面知道定然是有什么大事发生,打开房门,看了眼申用懋,发现自己儿子的脸上带着几分慌乱,他皱了皱眉毛,斥责道:“出什么事了?慌什么,不是早就告诫过你了,每逢大事必静气么,越是慌乱,越容易出错么。”

要是平日里的申用懋可能还会显示低头认错,再重新沉稳的说话,但是今日的申用懋却没了那份心情,急声说道:“父亲,皇上派人来请您老去文渊阁问政。”

闻听此言,申时行的心里面也是一惊,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不能等到明天早上召见,非要等到今天呢?他并没有急着就同申用懋前去见传旨的太监,而是在原地转了几圈,然后问道:“有没有问来人,为什么皇上要深夜问政。”

“问了中官,他嘴风很严密,丝毫不露,说是不知道缘由,但是他透露出了一点,让孩儿有些慌乱,他说不单是父亲大人,全体阁臣都要去文渊阁问政。刚才据下人回报,东厂的番子同锦衣卫一起,连夜冲入了礼部侍郎周凯旋的家中,把他在户部员外郎的小儿子给抓走了,而且左近居住的一些官员家里面多有人被捕获的,因此孩儿才如此慌乱,这到底是怎么了。”申用懋轻轻看了看左右,见没有什么家奴院工在场,低声同申时行说道。

摸了摸自己的长髯,这一刻申时行的心里已经不能用惊涛骇浪来形容,这样大的事情,居然没有任何一个人事先通知自己,不得不说自己这个阁臣当的很是失败。定了定神,他思索片刻,说道:“更衣,备轿。你在家里面吩咐家中众人,这几天除了必要的采买之外,一概不允许外出,要是有违法者家法处置,要是有任何的官员前来问事,或是说话,全部回绝,就说我进宫去了,对任何事情都不知晓,要等从宫中回来后再说,清楚了么。”

点了点头,申用懋表示清楚,有些犹豫的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是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干巴巴的说了句:“父亲,您也要当心。”

笑了笑,申时行无所谓的摆了摆手道:“无妨,不管什么事,我是朝廷的首辅,就算再有什么天大的问题,也不过是辞职回乡养老罢了,不至于有什么其他危险,你只要在家里看好门户,别给我招惹麻烦,让后院起火就行了,其他的无须多虑,一切有为父担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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