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节 曾山(2),郑贵妃(1 / 2)
听完曾亮的话之后,曾山心里面心里如同开了锅的沸水一样,翻腾不已。从曾亮的一些只言片语之中可以推断出他的那位龙大兄际遇之奇,经历之怪实属罕见。首先他是一名辽东的贡生,同李成梁关系匪浅,家里有着大量的财富,这点并不能让曾山震撼,因为从本质上说曾山是一个文人,是进士出身,在大明朝这种抑武扬文的时代,一名武将,哪怕是战功赫赫的武将对于他来说,都不过是只是一名武将罢了,因为他知道这种武将名声再强大,也不过是文臣使用的工具而已,绝对不会对自己的地位造成什么威胁,但是从曾亮的嘴里得知这位叫做龙天羽的年轻人在京城与郑承宪的儿子,当今郑贵妃的弟弟,还有很多权贵之间的友谊非比寻常,这就让曾山心里面不由得要想深一层了。虽然曾山并不在朝廷中枢,但是作为一个大明官僚机构中的一份子,他自然非常注意官场上的动向,他早就已经通过自己的关系渠道了解了京师中的很多动向,其中就包括郑贵妃有了身孕这件事情,别小看这位贵妃有了身孕,曾山自然有自己的判断,他认为,这有可能就是夺嫡之争的开端,要知道万历对这位郑贵妃的宠爱,与不待见大皇子的事情,早就已经朝野皆知,所以京城之中暗流密布,他是一清二楚,那么先不说这位郑贵妃到底是生男还是生女,只是说起这么一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贵妃,他的弟弟的身价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够得上的,龙天羽这位边远地区来的贡生,怎么就能和如此尊贵身份的人物勾搭上呢?
曾山可不是曾亮,也许在曾亮看来,和这些权贵子弟之间的交往并没有太多的世故在里面,在他看来这些权贵子弟并没有将自己当成不平等的人士,同龙天羽还有自己是很平等的交往;可实际上曾山知道,这种事情简直是不可能发生。曾山他自己也年轻过,也同京中的权贵子弟打过交道,自然很清楚哪些纨绔们是一个什么心理状态。很简单,你一个辽东的普通商人的出身,就算家里再有钱,在顶级的政治权贵的后人眼里面也不过是蝼蚁一般的生物,你就是再热脸贴上去,人都不会拿正眼看你。人要你的钱财直接夺过来就好了,人有你所没有的权利,还需要照顾你的感受?在集权社会中尤为如此,当年的沈万三不就是这样么,想要拍朱元璋的马匹,结果拍到了马蹄子之上,被人一句话弄的家破人亡,你有再多的钱财又有什么用处。那么是什么让这些权贵之后,尤其是郑贵妃的弟弟,会对这位龙天羽另眼相看呢,必定定是这位龙天羽,龙大兄有什么东西,能够让这些权贵觉得能够体现他们平等交往的价值,换句话说,也就是在这位年轻人手中掌握了一些能够让这些权贵们屈尊降贵,折节相交的利益。
从曾亮的嘴里面,曾山得知,这位辽东贡生在京城之中干了四件事,一件是建立了一个叫做航海俱乐部的东西,说是要开展海贸;一件事当街杀人搏命,揭露了朝廷的一件盗卖军需案;一件就是参加了考试,获得了举子的身份;而最后一件则是,紧接着皇上下特旨,封了这位年轻人从九品的船舶提举司吏目,并加恩东厂颗管事一职,这桩桩件件都耐人寻味的紧,后面似乎透露出了一种神秘的政治气息,要知道这里面涉及到贵妃党、太后党、宦官集团、还有皇上几股势力纠缠在其中,这一切的一切,让老于政治的曾山凭着直觉,敏感的觉察到其中必有文章,与更深层次的意思。
若有所思的曾山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在厅中来回度着步子,一边不时用手揪着自己的长须。曾亮同曾河知道,这是曾山在思考的招牌动作,他们可不敢出声答话,只能悄然无声息的静静站在一边等候曾山理完思绪。曾山回头想去再问些什么,但此时他突然灵光一闪,心里一亮,航海俱乐部、船舶司、海贸、商人世家,难道这里同太后家族仆役来这里召集船匠有什么内在的联系呢?想到这些,他就豁然开朗,你说一个商人之后能怎么将皇帝、太后、贵妃、勋贵、太监集团、北地军事阀门拢到一起呢?往深一层思考,哪还用说一定要有两种目的,一是政治利益,二则是经济利益,从政治利益说,也许这里面就有夺嫡的信号,也许这位龙天羽就是郑贵妃夺嫡的马前卒;通过海贸的经济利益去引诱出了哪些幕后的势力融合,来为夺嫡做政治准备。当自己得出了这个结论之后,曾山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推论,怀疑自己是不是将哪位未曾见面的龙大兄看的太高了,他不过是一名刚刚及冠的少年,要是照自己的推断的结论,如此高端的手腕,恐怕连一名纵横宦海多年的老手都很难使得出来。
但此时此刻,曾山不能不往复杂了想,要知道这次哪位龙大兄山东之行必然关乎自己的利益,家族的利益,所以多往复杂的地方想想没有坏处。更何况,虽然刚才自己的想法大多数只是揣测之论,但可能性极高。此时此刻,再由哪位少年的经历联想起现实中关乎自己的问题,曾山的脑门上汗水直流,要是照自己的推测来判断,恐怕罗教这个脓包不挤破是绝对不可能的,因为不管从哪一方面说,自己也好,巡抚大人、布政使大人也罢,都不可能挡住这么强大的政治力的诉求,你难道要与太后、皇上、郑贵妃、京师勋贵、以及北地的军事阀门所形成的合流政治势力作对么,那不是开玩笑么,谁怎么可能有这么高的能耐,有如此大的本事,除非那些南方的社党在朝堂上的力量才能与之抗衡,曾山有自知自明,相对如此来头的政治势力,恐怕自己最多算是蝼蚁一般的存在。
那么现在自己应该怎么办?去找巡抚、或是布政使,将这个消息相告么,不,曾山在心里面立刻否决了这种想法,前面就说过,这两位大人是滑不留手的太极高手,如果自己去找他们恐怕最后不但没有任何的结果,最后倒霉的只有自己,他们只会将自己推出来成为背黑锅的最好人选。看来,想到这里要想过此难关,恐怕解铃还须系铃人,必须立刻同哪位有着奇遇的少年相会一番,表示自己的诚意和态度才是解决事情的唯一出路。也许,也许自己能够从这次政治投机和博弈之中得到些什么也说不定呢,曾山多少心里面还有些不应该有的期盼,就目前的态势看,从亮儿说明的情况当中分析,在这位少年的周围,各种势力纷纷云集,但唯一差的成分就是文官集团,要是如此的话,我在此时扑上去,应该能够将自己卖个好价钱吧。
虽然这么想,但是曾山并没有下最后的决心,因为他知道,夺嫡之事,可是凶险万分的,一着不慎,恐怕最后不单单是一个人下场惨淡,哪将是整个家族跟着出现悲催的命运,当然高风险自然代表着高收益,如果说日后郑贵妃真的生出一位皇子来,而这位少年真的能够通过他所提倡的海贸获取大量的利益,来整合一系列的政治势力,用经济手段带动政治目的得话,那么自己现在靠拢过去,不管从任何一个方面看都是有益处的。当然从眼下的局势看,退一万步说,先不提什么夺嫡之事,就现在的罗教问题,也逼迫自己必须去接触这位少年,才能从和他接触中得到更有用的信息,作为日后种种形式的判断。
想清楚了利害关系之后,曾山看了看自己的儿子,不由得摇了摇头,唉,人比人气死人,看看那位少年的所作所为,他可比自己的儿子大不了几岁呢,再看看自己孩子,差距不是一点半点,不过曾亮还是有所机缘的,要是真的能同这位少年多些交往,恐怕也不是什么坏事情。既然下了决断,曾山就不是什么犹犹豫豫的人,他带着些许郁闷和欣慰混杂的心情,用柔和的声音问曾亮道:“你这位大兄,什么时候到济南?”
曾亮茫然的摇了摇头说道:“这我可不知道,大兄没有说,我离开的时候,按他的意思似乎在山东境内还是有些事情没有办妥当,我这一路大概花费十天左右,按照这个时间么,估计是没几天就会过来了,他们都是马队,真要走起来快得很。”
点了点头,曾山拿定了主意,于是同曾亮接着道:“我看这样吧,咱们也等不得那么久了,现在立刻就上去见他。”说完之后,对着曾河接着说道:“老二,这件事情你可不能到外面乱说,里面涉及的东西太过复杂,现在大哥没有时间再和你解释什么,这样吧,你就留在这府中支应,凡是有人来找我,你就直接说我病了,需要静养,官面上有什么事情直接找刘润普处理,私事么全部给我回了。”曾河虽然现在还是一头雾水,不明白怎么回事,但是也只能点点头应了下来。接着自然是曾山安排好一切事物,又同刘润普,以及自家夫人交代了一遍,快速的出行北上,不过这次就不是骑马,而是坐马车,你要曾山这位文官骑马狂奔可是难为他了,更何况为了保密的需要,不让人发现他擅自离开了治府,让有心人起疑,曾山自然不能抛头露面,必须隐蔽起来。
话说龙天羽,将留在河北戚家军的事情安排好之后,原本按照他自己的意思应该快马加鞭赶往济南,因为现在离过年的时间可是不多了。但终归他还是因为一些琐碎的事情耽误一天,什么琐事?自然是给真定府擦屁股的事情。说起来,当龙天羽将自己在京城的一系列关系和事情全盘同刘泽诉说之后,刘泽凭借着多年的人生经验提醒他,龙天羽可以就发生过的事情,对任何人都不交代,哪怕对象是皇上,但是郑贵妃哪里他必须要说清楚状况,必须要同有所交代,要不然的话对他今后的发展将会留下很多隐患。
按照刘泽的分析,毕竟在京城,龙天羽的底子薄弱,没有自己明面上的政治势力,所以能够依靠的就是郑家这颗大树,而郑家依靠的则是郑贵妃,以及郑贵妃肚子里面的孩子,龙天羽走到今天可以说很大程度上是利用了郑氏家族哪还没有出生的孩子,进行的某种政治投机,之所以成功是因为他出现的时机是恰到好处罢了,成了这么一个牵引全局的关键人物。那么,不管从任何一个角度上看,大家不会把他看作是太后党、不会将之看做保皇党,也同样不会看做边阀党或是勋贵党,只会将他看作是贵妃党的核心人物,所以龙天羽可以对别人都糊里糊涂的对付,但是对郑贵妃一定要坦诚,至少要做出面上的坦诚,所以必须要将这些事情一五一十的相告,来换取郑贵妃对他政治上的支持和行动上的理解,让郑贵妃对他的忠诚度有一定的认识,如此才能保住自己。也就是换句话说,他要成为郑贵妃的心腹死党,绝对不能三心二意的到处献媚,也不能出了京师就有一种天高皇帝远的想法,要是他如此想法,那么当龙天羽远离京师,很多消息滞后的情况下,将会离京师的政治中心越来越远,渐渐被淘汰出局,前面做的很多工作都将变得渐渐失去了意义,因此不管是从长远打算,还是从近处考虑,龙天羽要想在大明的政局之中生存下来,就必须牢牢抓住郑系人马,不管是郑贵妃,还是郑承宪、郑国泰父子,都是关键之中的关键。更何况,下属有难上级也有义务帮助解决么,龙天羽收编了割鼻军和戚家军两支队伍的事情,虽然经过了古言兴的掩饰,能够瞒天过海,但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时间长久之后,一定会被有心人暴露出来,如果用帮郑贵妃收敛势力的理由,郑贵妃自然心里面有数,会帮着遮盖起来,将隐患消弭于无形之中。
听完刘泽的分析,龙天羽觉得是很有道理的,其实他早就已经知道,郑贵妃所生必然是个男孩子,因为他的母亲龙夫人曾经给他说过这件事情,也同样描述过之后发生在大皇子与三皇子之间的夺嫡之争,这也是当初他进京之后听到郑国泰是郑贵妃之弟,而产生出了投机念头的原因。更何况从郑贵妃的脾性看,龙天羽知道这位贵妃娘娘是个很细喜欢掌控一切的人,看到了自己效忠的表现和如此坦诚的汇报,她自然会很是欢喜自己的这番举动,进而对自己更加的信任。
既然是表忠心么,当然要表的透彻,表的坦白,表的实实在在,所以龙天羽他将除了毛大勇父子的事情之外,包括收编戚家军、割鼻军的事情,都一五一十毫不隐瞒的全部写信告诉了郑贵妃,并且在信中他暗示,自己这些事情,并没有报告给万历皇帝知道,而是将信息透露给贵妃娘娘,等待贵妃娘娘的指示再做下一步的定夺,然后快马派人直接送到京中交给郑国泰,再由他转交给郑承宪和郑贵妃。因为等这件事情办完之后,龙天羽并没有急着赶路,而是一路上慢慢的往济南走着,因为他要等,等待郑贵妃的态度,看看这位贵妃娘娘是不是能对自己所做的事情容忍下来,能不能有一颗包容的心看待自己的做的事情,如此才能决定自己下面应该怎么做的策略,和之后处事的态度与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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