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1 / 2)
秋日,天高气爽,风清云淡。
俞南烟给太后请安之后,径自向宫门口走去。
皇帝身边的内侍小跑着赶上来,笑道:“俞大小姐,皇上新得了两幅字画,一时间竟是辨不出真伪,要奴才来请您过去帮帮眼。”
俞南烟面上不动声色,温和有礼地应着,心里则是满心笑意。亏他好意思说——谁敢把赝品送到他面前?可也是没法子,今年冬日才成亲,离吉日越近,要见一面便越不易,他也是快想不出像样的借口了吧?
转到御书房,内侍奉上茶点,便给旁人递个眼色,一并退到了外面。
“南烟,我是真的要你来看两幅画。”皇帝喜滋滋地拍了拍手边两个画轴,“快过来。”
俞南烟瞧着他一副献宝的神态,想着应该是有些看头,趋步到了他近前。
皇帝先展开一卷画,“来,你猜猜,是谁画的?”
画面上的背景,就是这御书房,一只白猫坐在龙书案上,微扬着下巴,嘟着嘴,蓬松的尾巴绕到了前爪,显得高贵、骄矜,神气十足。
这种工笔画,最见功底,周身雪白的猫儿活灵活现呈现在画上的话,各处的颜色有着细微的差别。诗词画作都是一样,要真的喜欢,不投入一定的感情,便如过眼云烟,人只能给予匆匆一瞥。无疑,这作画之人,喜欢猫。
俞南烟敛目凝神赏看着画作。
皇帝端起茶盏,啜了口茶。
片刻后,俞南烟喃喃地道:“看这手法,像是哥哥。可是不对呀……”
皇帝意外,不知道她的意思是否精进了。
“以前他画猫画得最出彩,眼下这幅,差强人意。”俞南烟抬眼看向他,“是谁仿的哥哥的手法么?”
皇帝费力地吞咽了一下,又咳了两声。
“瞧你这反应……”俞南烟又看了看画,“是不是说,哥哥的画艺退步了?天哪……这才几年哪,画的只有前些年的十之六七。”
“……”
俞南烟很失望的样子,“我说对了?!”
皇帝扯扯嘴角,把画卷起来,又逸出了发自心底的笑意,“南烟啊,现在我们该算算另一笔账了吧?”
“……”俞南烟迅速转动脑筋,想了起来,看着他的时候,长睫忽闪,如粉蝶一般,“啊不对不对不对,我方才只是想用这说辞夸夸哥哥,你不能当真的。”
有两次了,皇帝都跟她抱怨,说都知道俞少傅前些年的画作极为出彩,风景、动物画得最为出彩,偏生他手里一幅都没有。抱怨完了便问她,俞府有没有存放少傅当年的画作。
她摇头说没有,并且强调见都没见过——是真舍不得给他,自己是在哥哥的书房发现并全部霸占了诸多画作,但也是每一幅都爱不释手,除去分给了嫂嫂部分,实在是不想割爱给任何人。
方才她实在是没多想,有口无心之下,自然是把自己卖了。
皇帝的唇角高高地翘了起来,抬手拍拍她的脸,“你越是对着熟人,越是不能撒谎,一撒谎就会被识破。”
“……”俞南烟有点儿窘,心说这叫个什么事儿?哥哥要收拾眼前人,轻而易举,而眼前人要收拾她,亦是轻而易举。虽说不是一回事,可她是想,自己到底是俞仲尧的妹妹呢。哥哥当成孩子来带的人,时不时就拿捏着她,心里没落差才怪。
“但我心里是真高兴。”皇帝放下茶盏,把她轻轻地揽到怀里,俯首在她额头印下一吻,“以往我可看不出,直到我吐露心声之后,才慢慢品出了你这些小习惯。”
原来差错是在自己这儿,不再把他当外人,好多小习惯都被他发现。俞南烟正腹诽着,感受到落在额头的灼热的一吻,不由慌乱,便要后退。
皇帝将她揽得更紧了些,凝眸看着她,“到如今,还不能对我放心么?”
俞南烟垂眸看着别处,轻轻摇头。她对他,再放心不过了。这在世间,最了解他的,除去太后、哥哥,便是她了。甚至于,她比任何人都更了解他。
只是,少年玩伴如今变成了她将嫁的夫君,短时间还不能适应而已。就算是有过一次次的相拥、亲吻——或者也可以说是被抱着、被亲吻——还是不能适应。
她不需照镜子便清楚,自己此刻肯定是红了脸。
“南烟,看着我。”皇帝离她的容颜更近,抬手托起了她的脸。
俞南烟不明所以,怯怯地抬眼看住他双眸。
俊美的少年郎,眼里似是含着迫切、喜悦、希冀诸多情绪,又似是什么都没有,仿佛只有满眼温柔。
“我要怎样你才能相信?我这一生,要敬重的是母后、少傅,要呵护的是你俞南烟。你离开我好几年,我不可能不看到、遇到、认识别的女子,但是她们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我惦记的只有你,你归来那一日,是我此生最愉悦的一日。”他如是说。
“……”俞南烟费了点儿时间才有应对之词,“那——往后你会不会再选妃入宫?”这其实是她最担心的一件事,只是不好之言询问兄嫂罢了。
皇帝坦然道:“我没有你,要去风溪务农;我有你了,夫复何求?”
俞南烟认真地看住眼前人——这种话,真不像是她认识的孟滟堃能说得出的。可是,“都没想过太后娘娘么?”
皇帝就笑,“我总不能为着子嗣就选妃入宫,那样的情形,不知又要生出多少隐患——这你应该明白。哪个男子放纵的时候,都不会钟情一人,而会做出所谓的雨露均沾,由此,岂不都要为着储君争破了头——我怎么那么傻?少傅忙了多少年才有今时今日,孟家王朝就算是更名换姓,也不该被利益熏心之辈糟蹋甚至毁掉。”他捏了捏她的小下巴,“你该清楚,我想要的,从来不是这天下,而是一份舒心的日子。我想为我在乎的人做一些事,但是从来与皇权无关。皇权那东西,哥哥不稀罕,我更不稀罕,不是为此,也不会有今时今日的太平盛世。”
俞南烟由衷地笑了起来,讷讷地道:“明白了,真的。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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