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个世界(1 / 2)
一看这人装傻就知道他肯定不会听自己的,何子默也就这么一说,没指望能说服他,“不早了,我想休息了。”你快点滚吧。
司空荀继续装傻,“那就睡吧,不要在意我。”
何子默盯着他,那人依旧坦荡荡。
“王爷莫非有看别人睡觉的习惯。”
司空荀拉起能闪瞎人的笑容,“这样比较安心。”
简直对牛弹琴。
何子默心中恼火,之前还能因为无聊思念一下这人,果然还是太天真,真的看到这人他只想一拳打上去。
拳头握紧松开来回好几次,这才没真的打上去。
“司空荀,这样有意思吗?”
“如果我不这样做,那就见不到你了。”司空荀满脸认真,隐约露出失落,“要不是你一直不待见我,我也用不着天天躲在暗处偷看。”
“我不待见你不是应该的吗?”何子默冷笑,刚刚平息的火焰又噌的上来了,“莫非王爷不记得做过什么了?”
司空荀沉默了会,低声开口,“我记得的,是我害死了你。”
那天起他每晚睡下都会做噩梦,每次内容大同小异,那人怨恨的眼神冰冷的身体都让他心如刀绞,所以他才会在醒着的时候来看看他,看着他活的好好的,也不至于那么难受。
“可是我们现在都活的好好的,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我会保护好你的!”他急促的说道,满脸焦虑,“杨芊芊我已经让人押起来了,她没有机会再害你了。我知道你恨我,但那不都是上辈子的事了吗?”
“你果然记得。”何子默没有任何动容,他翻身下床,一袭白衣站定在司空荀面前,“那你可知道,我是如何死的。”
不等司空荀开口,他接着说,“身中剧毒,容貌可怖,无家可归,血亲尽亡,这些都拜谁所赐,王爷可还记得。”
将司空荀的震惊收进眼底,何子默突然笑了,“因为你我何家满门抄斩,何子默侥幸留下一命终究死于剧毒,你说我怎么能不恨!”
“你记得我死了,却不记得你做了什么,司空荀,你当真自私。”
“我...”司空荀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无论怎么回忆,他都想不起除了杨芊芊下毒害死何子默外其他的事,急得满头大汗。
“我还以为你和我一样,现在看来不过是得到了一部分记忆罢了。”何子默慢慢垂下眼帘,“想不起来便算了,你只要记住一点,我何子默与你司空荀深仇大恨,可不是一句上辈子就能抵消的,我的恨我的怨,也不是你一句不记得能够消失的,也许你永远不会知道我有多恨你,扒皮抽筋都算是轻的,如果有机会,我真希望你能死无葬身之地。”
“可惜了,我怕是看不到了。”他露出自嘲的笑容,“毕竟你是四王爷啊,连皇上都会容忍退让的四王爷啊。”
“别过来!”何子默喝停了想要靠近的司空荀。
“是,我不想死,因为我还有活着的动力,没有亲眼看到你生不如死,只要那一天没到我就不想死。
我知道比武我打不过你,论计谋我也不如你,当初你一时兴起想要娶我,还不是轻而易举就拿到圣谕了,要不是这辈子我无意间认识了郡主,恐怕还是会和上辈子一样,断了何家的香火,无奈待嫁。
就这样也就算了,既然我接下了圣旨自然会认命,你又何必害我何家满门抄斩?爹爹这么多年为秦国打下了多少胜仗,你身为四王爷手下兵权不必爹爹少,又何必贪图这么点分量,你害我无辜背上反贼之名,还得忍受世人的蔑视入过街老鼠般挣扎着活下去,你说,我该不该恨你?”
司空荀会做噩梦,他又何尝少有半夜惊醒。
“我虽恨你,但我已经决定忘记那些往事了,就这样继续过下去也挺好的。你为什么就是不能离我远点呢?”何子默眼神哀伤,嘴角拉出嘲讽的弧度,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脸。
“你不就喜欢这张脸吗?如果我毁了它,是不是你就能离我远点了?”
视线朝墙上看去,何子默伸手快步去拿挂在墙面上的匕首,司空荀一惊,快速打落已经被握在手里的匕首。
“你干什么!”司空荀低吼。
“离你远点啊。”何子默淡淡的看了眼身旁之人,不动声色的挪了几步,“如果这张脸毁了的话,王爷就不会那么在意了吧。”
“不可能!就算你没了这张脸,我也不会放你走的。”司空荀强硬的抓住何子默的手臂,力度之大让手掌之上青筋暴起,殊不知那白衣之下的白肌已经被他抓出青紫的痕迹。
被抓的人好像一点也不痛的样子,表情还是淡淡的,看着司空荀的眼神让他莫名觉得自己就是个胡闹的孩童,而这人则是他的长辈。
就是这个眼神,让他狼狈的想要逃离。
就在司空荀还在纠结的时候,何子默又开口了,“既然你的记忆不是很全,那你也不知道我被毁容了吧。”
“不是一两道疤的事,那时候这张脸布满脓包坑坑洼洼,完全不堪入目,如果我现在是那个样子,恐怕你就不会说出这种话了。”
知道比不过力气,何子默就没想着挣扎,手臂被紧抓着已经有些发麻了。
“你大概记不清了,那天你第一次醉酒来何府的时候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也是那个时候让我生出远离你放弃前仇旧恨的心思,你说你找不到我的尸体了,只找到了拿个玉盒,说那是我唯一的遗物所以一直有好好保存着。”
“我能有什么遗物?何家都被抄了,我身无分文,值钱的东西也都被抢走了,就那玉盒竟然留了下来,只剩下那东西了,我自然要留在身边,天知道我多不想看到和你有关的东西。”
“那晚我问过你一句话,你既然忘了,那我就再问一次,你好好的回答。”
“我不恨你了,你也放过我好不好?”
恍惚间眼前人和梦里被自己压在身下的那人重合,梦里那看不清的脸越发明显,那双眼里空洞的仿佛印不出他的倒影,就好像心里完全没他了一样。
司空荀慌了,不知什么时候松了手,也不敢再去看那双眼睛,就怕在里面什么也看不到,就在他准备仓惶而逃的时候,何子默喊住了他。
“如果你就这么离开,我就当你答应了,以后不要再来见过了。”
司空荀马上停下了脚,身体微微颤抖着就是不说话也不转身。
“何必呢,这么纠缠着对谁都没好处,如是我真的毁容了,姻儿会伤心的。难道要我死了你才肯放手吗?”何子默不知道抱着什么心态故意叫得亲切想要刺激司空荀。
他突然温柔着声音说,“死亡的感觉真的很难受。”
“你累了就休息吧,我改天再来看你。”
司空荀狼狈的跑了,何子默朝他远去的方向看了许久,也许离开了,也许还在暗处盯着他,若是司空荀有心隐藏,他是根本感知不到的。
“恨一个人也挺累的,我是真的想好好活下去。”他说完这句话就将地上的匕首拿起,对着看起来非常锋利的刀刃打量了半天,半晌才挂回墙上。
躺回床上,何子默冷不丁开口似乎在自言自语,“我还有多长时间。”
【最多三个月。】
“三个月啊,有点少呢。”
他轻笑一声。
“真是的这时候还抱怨什么,三个月不也挺好的,起码还有三个月啊。”
【消耗能量能够延长时间。】
“不用了,现在能量有限,不必浪费在这种地方。”
那天醒来后他脑袋里就多了这么一个东西,能醒来也多亏了它,虽然没印象但是直觉能信任,而且非常熟悉。
何子默找人给司空姻带了消息,然后只身一人去茶馆隔间等着,不一会仔细打扮过的郡主就到了。
“公子久等了。”司空姻红着脸,动作矜持的在何子默旁边坐下。
“是在下唐突了,没有事先通知就把郡主喊了出来。”
“不不不,公子何必客气,姻儿对公子也是想念的紧。”司空姻偷偷看了眼身旁人,“公子身子可是好些了,怎么出来也不带些人?”
何子默微微一笑,“这次约郡主出来,是有事想求,何子默恳请郡主退婚。”
司空姻瞬间煞白了脸,何子默仿佛没看到,继续自顾自的说下去。
“这婚虽是皇上下的旨,但若由郡主出面,以皇上对郡主的宠爱未必不能成事。”
“为什么?”司空姻声音颤抖,“为什么要退婚,那天你不都答应了么,为什么又后悔了?”
“郡主只需和皇上说明退婚,一切骂名何子默自会背下,这也是为了郡主的幸福着想。”
何子默露出落寞的笑容。
“作为一个没有未来的人,子默不敢耽搁了郡主的未来。”
隔间里寂静了许久,外面欢声笑语不断透过纸窗传进来,司空姻却感觉全身发冷。
“公子这是何意?”半晌她勉强拉出一个笑容,似乎没有听懂,何子默心生歉意,只是有些事不能心软。
“我只有三个月的性命了。”
话音刚落,隔间门被人强硬的推开发出巨响,站在门口的人目露凶光,紧盯着何子默,那架势宛如凶猛的野兽。
“四哥。”司空姻被吓了一跳,看清来人后起身喊道,只是对方却没看她一眼。
“什么叫只有三个月了?”司空荀也不进门,就站在门外。
明明不过十尺的距离,却让他感觉无比遥远,怎么也抓不住,也不敢靠近一步。
“我的情况王爷难道不清楚吗?”何子默也站了起来,他对着司空姻抱歉一笑,“之前的事郡主好生想一想,子默也是为了郡主好。”
说完他扭头看向司空荀,“四王爷似乎有话想和在下说,既然如此便请移步,子默自然有问必答。”
“有什么话不能在我面前说的。”司空姻强忍着恐惧,视线在另两人之间来回徘徊,突然一屁股坐了下来。
“你是我的驸马,我有权利知道你的事。”她第一次在何子默面前耍性子,何子默还在犹豫,只见司空荀默不作声走进了坐在他另一边的木椅上,如此一来他也只能默默叹口气坐下。
“你们想知道什么?”
“什么叫只有三个月,御医不是说你已经康复了吗?”
何子默摇摇头,“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如今只是回光返照的时间长了些,等到了一个极限就会崩溃,大概不到三个月就是了。”
司空姻鼻子一酸,水雾就蒙上了她的双眼,“我不信,这是不是你们想出来退婚的理由,要是你真的喜欢四哥就和我说啊,不要这么吓我。”
何子默愣了愣,连司空荀也朝司空姻看去。
“不,我并不喜欢他。”何子默摇摇头,司空荀闻言身体一僵,就算不去刻意看也能用余光扫到那人的表情,风轻云淡的怎么也不像是在骗人。
司空姻也是看到了,她的哽咽一停,诡异的看了眼对面的兄战,那人脸上掩盖不住的落寞真是见者心疼,她本该落井下石或者嘲笑他,可此情此景真的一点笑的心思也没有。
他并不是因为其他人而想和她退婚,他说他只剩下三个月的性命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