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五零章 山东何人不通梁(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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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一肚子匪夷所思回到梁山,王伦还是想笑,特别是看到过街老鼠张三和青草蛇李四这两位一脸无辜的“罪魁祸首”时。

两人一路上被王伦盯得莫名其妙,又不大好问,终于在船只快要靠岸,想到马上要下船时,张三才忍不住上前摸着脸,问道:“哥哥,莫不是小弟脸上有甚么不妥!劳恁笑了我一路?”

“你们脸上倒是妥得很,只是手上有点欠!你们当年那一刀割下去,可曾想到,会生生造就了如今官家跟前的一个御用小帮闲?”

王伦没有跟“主刀”的张三打哑谜。眼看座船马上就要停靠在金沙滩上了,接下来的事情不说堆成山,也是一时半会难有个消停的。

张三和李四颇为吃惊的对视了一眼,极短的时间内就从几个关键词里,联想到当年自己一伙人离开东京时的壮举。顿见李四失惊道:

“高强这厮进宫了!?甚么时候的事儿?这厮虽是个假儿子,却不知把高俅哄得多高兴,若是再叫他在官家面前混个十年八年的,搞不好又是一个权势熏天的童贯?”

“甚么童贯,这厮见过血么?对了,在我阉他的时候,他倒是见过!我看这厮最多最多,也就是个梁师成的命儿!”张三此时是满脸的不屑。

高俅这颗参天大树,在哥哥面前尚且将他砍了,难道还要去顾忌高强这个小爬虫不成?

“也没多久的事情!高俅在出征之前,故意学人家扛棺出征,又把高强托付给官家,遇到这等‘公忠体国’的家臣,官家如何不喜?就把高强留在身边,作个御用帮闲,现在宫里宫外,都唤他做高阁长,风头很劲呐!”王伦知道自己要是不打断这一唱一和的两人,只怕是吹到下船也说不完。

俩人算是彻底无语了,这高家还真有些亡八之气,专投赵佶的胃口,还真是邪了门了。高俅此番弄假成真,给自己备好的棺材派上了用场,只怕高俅在赵佶心中的地位又有不同,会不会带点补偿心理,也犹未可知。两人没想到当年义愤之举,居然凭空埋下一个奸宦种子来,此时都是哭笑不得。

不知不觉间,船已靠岸。

以神机军师朱武为首的在家头领,已经聚集在码头上迎接王伦回寨。不过这时人群中夹杂着一个身穿朝廷官服之人甚是显眼,和身边的草莽英雄站在一起,显得很不协调。

作为头一次以主人翁的身份出现在山寨公开场合的史文恭,目光停留在此人身上,已经很久了,好像没有其他事物可以吸引他的注意力似的。

不曾想,这人倒也是个乖觉的角色,居然能感觉到有人在身后注视着自己,回头发现是涮了张叔夜家两位公子的史文恭,暗道他现下在梁山上正走红,不可怠慢,忙报之以微笑。史文恭没料到这位朝廷的团练使这么客气,面色复杂朝他的抱了抱拳,那人一笑,也点了点头,这才转过头去。

这两人的互动没有逃过苏定的眼睛,作为史文恭的忠实助手,老大的动向是要及时掌握的,何况是在这种无聊的时刻,闲着也是闲着,因为压根没其他头领搭理他俩。

“兄长,当初要不是你当机立断,昨夜横尸在这沙滩上的人,只怕就是你我了!”

不知为什么,一看到那位团练使,苏定就感觉心里慎得慌,这种感觉难以用言辞形容。

史文恭没有说话,只是悄然向一旁的空地走去,苏定一步不落,跟了上来。当他发现离人群差不多到了心理距离时,开腔了,言语中满腔的愤慨与憋闷:

“张叔夜还号称甚么当世良牧,谁知他却是糊里糊涂,徒有虚名!连他手下的统兵将帅,都和梁山暗通款曲,他竟然还想拉我们谋甚么大事?我呸!跟他一起陪葬还差不多!兄长,你说,这山东还有何人不通梁山?这么个朝廷,还怎么叫人把身家押在他身上?”

“你知道我那夜前去面见王伦的时候,听他介绍这个人与我认识时,我是甚么样的感觉吗?我直恨不得连夜杀到济州城去,当面问张叔夜个明白!问问他为什么要般害我?叵耐这厮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差点叫我史文恭三十年来成一梦,这辈子几乎就这样交待了!”

苏定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起这件事,史文恭完全按捺不住心中那股无名业火。也是,任这事搁在谁身上,谁能心平气和?敌人太狡猾倒也罢了,关键是猪队友最落人恨。

苏定见史文恭动了怒,尽管自己也是一肚子气,还是出言劝了他几句,这时想起从昨夜起,便一直憋在心中的疑问,道:

“兄长,你说昨夜广惠为何阻拦我们,不得伤了张叔夜的那两个犬子?他们明明是偷袭梁山的元凶魁首,照说那头陀不可能特意对他们网开一面!这事儿,是不是王伦的意思?”

“应该八九不离十,这头陀还没有能自作主张的资历!你不知道,王伦这个人,和别人总是不太一样!你看那晁盖,当初和他掐得你死我活,最终怎么样,亲如一家人!我等当初也没少得罪他,可他明知我和官府暗中……勾结,却一直给我留了一扇门……兄弟,说句实在话,这山寨要不是王伦当家,我早死得透了!”

史文恭说话时虽然刻意压着声音,但字字刺透了苏定的心肺,史文恭说到最后,长叹一口气:

“兄弟,这世上最不难见的便是尔虞我诈,假仁假义,遇上这么片干净的地方不容易,你我甚么话都不要说了,只好生在此扎根罢!”

像是被史文恭的情绪所感染,苏定也叹了口气,点头道:“嗯!全听兄长的!只是不知道这挑粪的活计,还要干到甚么时候?你是不知道,他们背地里都叫我们俩个作‘粪霸’!”

“我又不聋,如何不知晓?可你我身上确实背负着这许多抹不掉的痕迹,嘴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爱叫便叫罢,你只莫往心里去便是!我倒是觉得挑了这半年的粪,反而增益不少,看到许多从前看不到的东西。你记着,只要在王伦心里有我们的位置,咱们将来必能翻身!”

史文恭说完,伸手拍了拍苏定,叫他往码头方向看:“咱们挑粪的日子过到头了!”

苏定闻言,这才拨云见日,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道:“照啊!也不知官军里哪个倒霉催的,过来接过我们手上的粪瓢,这粪霸偌大的名头,就送给他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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