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小国内政(2 / 2)
要是肯尼亚的当权者突然不爽起来,这些总给人就倒霉了。中国人远在海外的生活已经够苦了。当地大使馆的工作不是让他们的日子更难过。
而且这里是非洲,当地的政府头目可不管什么华夏联邦的威严。对他们而言,投靠中国和投靠美国,都只是价格的问题。
“而且呀,你还要维护英国企业界的利益。”等汪涵双说了一大堆话之后,胡济兰她才以调皮的口气提醒着他。
“兰兰,那样做又不是什么罪过。”汪涵双他反唇相讥,一面尽量将视线的下半部往上提升,尽量不去看蓬松的领口里面胸&部的阴影。
“商业行为又不是罪过,跟新兴国家做生意也不是罪过,贸易其实能帮助他们蓬勃发展。贸易能推动改革,我们全都乐见的改革。贸易能让他们进入文明世界,贸易让我们有办法帮助他们。如果我们本身不富裕,又怎么去帮助穷国?”汪涵双以外交辞令作为回答。
而胡济兰则明显不吃这一套,“鬼话连篇。”
“你说什么?”
“如果你要我讲得明白一点的话,你讲的是似是而非、精纯无杂质、骄矜自大的外交部鬼话,只能拿来忽悠笨蛋。你看看周围,贸易并没有让穷人富有,贸易收益并不能用来购买改革,只能买到贪官污吏和银行账户。”
“你讲的每个字我都能辩解……”显然,作为自身的外交官,汪涵双并不会轻易地被记者的提问所难倒。
胡济兰却打断他的话,“那么,文件被你归档后遗忘了,对不对?在光明的背后,我们国家的政府被揭发出爱撒谎、假道学的一面,对天下倡导自由与权力,但是当一些人希望赚点钱的地方时,又将换上另一套说法。”
“那样讲一点也不公道!好吧,肯尼亚总统的手下都是坏人,那老头的任期还有两年。不过眼看就快雨过天晴了。只要找对了人,讲讲悄悄话,政府高层扣住救济物资,再悄声外交,这一向都能产生效果。”汪涵双不满的反驳着。
“何况内阁也指示肯尼亚政府任用有民望的官员进行肃贪,让中国舆论界可以安心,可以再度展开救济活动,钱不会流进肯尼亚政府的口袋里。”汪涵双发现。他的说法越来越像上面发下来的指导方针。他自己也听出来了。
更糟糕的是,胡济兰也听出来了,还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来表明,“肯尼亚或许没有什么现在,不过肯尼亚有的是未来。”
汪涵双的结论下得漂亮,他等着胡济兰作出响应,以表示两人正朝向坎坷的停战协议迈进。
然而他想到时已经太迟了,胡济兰才不是调停人,她也不是随意就像权贵和利益集团屈服的人,并且始终坚持这简单的真理。
“我给你的文件上列出了姓名、日期和银行账户。”胡济兰她无怨无悔地继续说下去,“里面点出个别部长,对他们不利。这样做,不也是找对人讲悄悄话?还是这里没人想听?”
“兰兰!”
汪涵双本来还打算接近胡济兰。而她却慢慢离他而去。
“涵双!”胡济兰也在加重语气。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听进去了。可是,看在老天爷的分上,头脑清醒点,难道你是在暗示,代表华联政府的韩伟兴专员里应该像反贪行动一样揪出你点名的几个肯尼亚部长!”
“这叫什么事?我们中国人自己又不是不搞贪污,驻伦敦的肯尼亚大使馆专员公署难道也要叫我们整顿一下?”
“全是胡说八道,你自己也清楚。”胡济兰明显发飙了,目光如炬。
此时,争吵的地点已经不再是酒吧的柜台。因为所讨论的话题相当敏感,两人找了一家比较私密的茶室,有私人包间那种。
在别致典雅的包间里,话题还在继续。
而因为太过投入,汪涵双他没有注意到侍者,侍者法悄悄走进来,站在门阶前。
他首先十分讲究地在两人之间地毯的中央摆了一小张桌子,然后端来银盘,上面有银色咖啡壶,还有用来装蜜饯的银篮。里面装满了酥饼。
侍者的到来,显然激发了胡济兰一直都想发挥的表演欲,因为她在小桌前直挺挺跪下,肩膀往后撑,衣裙在胸口的部位向两侧紧绷。
“涵双。这是黑咖啡,还是加一点糖即可。我忘了?”胡济兰她用假装上流的口气问,“我们过的就是这种伪善的生活。”
她这是在向汪涵双表示:整个非洲大陆躺在我们门口奄奄一息,我们却或站或跪地端着银盘喝咖啡,而外面走没多远的地方就有儿童饿着肚子,有人病重死亡,更有心术不正的政客骗到选票然后害国家破产。
“反贪行动,既然你提到了,这倒是很棒的开端。点出名来,让他们难堪,斩下头来,然后钉在城门上,表示说了就算数。问题是,这样做不会有效。同样的黑名单,每年内罗毕的报纸都会刊出,每年都是相同的肯尼亚政客。”
胡济兰的语气渐渐变得尖锐起来:“结果没有人被开除,没有人被拖进法庭。”
她递给汪涵双一杯咖啡,以膝盖为轴心伸手端给他,“可惜你看了也无动于衷,对不对?你是安于现状的人。你决定这么做。别人没有强迫你接受。你却接下来了。你,汪涵双,哪天你照镜子时难道就不会心生愧疚嘛?”
“只是为了政治上的利益,你就要对数以百万计正在受苦受难的人视而不见吗?”倒着壶里的热咖啡,胡济兰她问汪涵双要不要砂糖。
而汪涵双脸色并不好,他不吭声地回绝了,胡济兰并没有生气,只是冷冷的说着:“看来,我们恐怕找不到共识吧?我想大声说出来。你要我把头埋在你躲的地方。我这个女子的职责,却是你这男子的怯懦。我没讲错吧?”
像这样的争吵,汪涵双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次了,似乎当初两人在国内相识的时候,在这方面就很难达成共识。
汪涵双是个文官,所谓文官,就是不多管闲事,只做好体系内的本职工作。但胡济兰不一样,她是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记者,有正义感,最见不得世间的不平事。
但是很奇怪的,这些争吵并没有让两人疏离,反而更加亲密起来。
“你还是老样子,喜欢四处招惹麻烦。”对于胡济兰的倔强,汪涵双也是领教过不少,“你这样的言辞,是相当危险的,肯尼亚政府高官,那群混蛋或许不敢像中国宣战,但却敢杀中国的记者,只要值得。”
“你这样说,是恐吓还是关心?”胡济兰伸着白嫩的手指,按在了汪涵双的衣领上,“你不回答的话,我就当你是关心我咯。”
刚还有些意乱情迷,但不知怎地,汪涵双又想起了妻子的死,甚至隐隐觉得和胡济兰谈到过的事情有关。
一想到这些,他忽然就没有了心情,推开了带着香气的白嫩手臂,汪涵双站了起来,“我要回去准备下午的会议,下次见吧。”
说完,也不理会胡济兰的气氛,逃之夭夭了。
在公署的办公室里,汪涵双转身,一把推开窗帘。孙旭元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神色和汪涵双的心情一样慌张,手里握着橙色的格拉斯东腊肠形皮箱,沉甸甸的,磨损得很严重。
包的两端都有黄铜螺丝,黄铜包角,以及黄铜大锁。
汪涵双他伸手要帮贾斯丁拿,不过孙旭元宁愿提自己的战利品。汪涵双爬进面包车,孙旭元随后跟进,一手蜷曲在老旧的手提把上。
车窗外,记者的叫嚣声透过薄薄的车身穿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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