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城下(中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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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省得电后,即各致电推举。除外交一席亟须设立,由各省公推伍君廷芳为总长,温君宗尧为次长,即行任事外,其余各部,因代表议会将次成立,暂不实行。各省代表既由沪议决前赴武昌,即于宣统三年,十月初十日,在武昌会议,全体赞成于临时政府未成立以前,推举鄂军都督为中央军政府大都督。

可惜,黎元洪这个中央军政府大都督还没有坐完一天,阳夏既已沦陷。黎元洪仓惶溜号,移驻卓刀泉“办公”。

冯国璋即派人护送朱其煌过江。看着朱其煌出去后,冯国璋的脸色已经变得十分狰狞,对一群部下说道:“好啊,已经一败涂地了,还敢讨价还价。要狠狠的打,打到他们求和为止,打到他们今后一想起我北洋军,就怕得直打哆嗦。”

冯国璋的副官张联芬和秘书长陈紫笙,两个最是了解冯国璋的人对望了一眼,却都没有说话。冯国璋

抖擞一身虎威,满堂人里,不少平日里的骄兵悍将吓得连呼吸也放缓。

“你们不同意?”冯国璋看他们不作声,不解地质问他们。

陈紫笙说道:“大人,我们也无须急于一时的奋忾。等洋人和议调停的使者来了,与武昌议出个结果之后。我们满意了,就不打,我们不满意,就继续打。这是下官的个人想法,说出来请大人参酌。”

张联芬见冯国璋还是黑着脸一声不吭,便赔笑说道:“大人,袁公把这样的重任托付给大人,而不是孝感的段大人,足见袁公对大人的信任和重视。大人也确实不负袁公所托,挥兵南下,一举收复阳夏,荡平匪党主力,如今匪党只剩下一座孤城苦苦支撑危局。有我北洋大军坐镇汉口,湖北局势已经大定,我们即使放任各地匪党流寇不管,量他们也翻不了天去。”

冯国璋听到张联芬暗中拍响的马屁,心里一阵舒坦。但一想起李想的那群来去如风,摸不着边的匪党流寇,又不免长叹一声说:“唉,你们不知,我们现在看似大局已定湖北,其实,陕西、山西独立,河南又有乱起,我们其实已经身陷重围,四面皆敌。”

陈紫笙恳切地说道:“一群泥腿子和书生组成的乌合之众而已,即使有百万之众,在我北洋精兵强将面前实属不堪一击。声势再大,还不够作我们的开胃菜罢了。”

冯国璋一时沉吟的再三思忖,终于觉得两位心腹手下说得有理。他长叹一声说:“好吧。我就耐心再等一等,给他们一点喘息的时间,也不怕这些匪党还能再兴风作浪。如果武昌匪党真的服软,同意和议,也少了一次兵戈。等葛福等调停的洋人使者来了,就送他们过江去。朱其煌不是带了汪精卫的一封亲笔函?想来,总会起到一些作用。今早,黎元洪已经派人找到了在武昌参加过他誓师祭天大典的上海英文报《大陆报》记者埃德温,公布了他的“声明”:敝人切望停战,俾联络共和各省,确定继续交战或与立宪人士协商调解事宜。敝人始终期望了结自相残杀、流血痛苦、毁坏财产之局面,以免招致列强干涉。为此,特声明愿作出任何让步,以确保停止残杀。窃以为应由共和党人与朝廷双方宣布休战,使双方代表得以洽商。倘共和各省议决继续交战,敝人甘冒矢石,作战到底。哈”冯国璋想起黎元洪最后那句“甘冒矢石、作战到底”的话,明显没有任何底气,不免就是一笑。“黎元洪已经登报,要求和议。匪党再硬勃,又还能坚挺多久?”

陈紫笙听了连连点头同意,“大人思虑周详,我等难及。匪党还在垂死挣扎,只是不愿受城下之盟的耻辱。真要穷追猛打,逼得匪党狗急跳墙。南方遍地是匪党,麻烦就是旷日持久。也不免耽误了和议,耽误了袁公大计。现在我们先晾他一晾,匪党求死的热血冷却之后,就会知道后怕,就怎么也硬勃不起来了。再由洋人从中调解,逐渐瓦解党人的抵抗意志。要知,密探来报,今早黎元洪出走之时,武昌百姓甚为惊慌,旋即拥挤出城,挤死妇孺甚多,惨不堪言。而兵士等见黎出走,亦相率逃窜,大有瓦解之势。武昌洪山总司令部蒋翊武等人,极力支撑,也到了维系不住的时刻。潜入刘园答救马荣的人,最多也就是流穿汉口的匪党余孽而已。”

这话,冯国璋同意,也认为马荣完全是虚张声势的胡扯。黎元洪已经没有这个能力,李想却没有这个心思。

“昨夜段祺瑞协助我进攻汉阳的一部为何突然撤回?”冯国璋突然想起这事问道,眉头也皱起来。“难道是见我立此收复阳夏的大功,想来扯我后腿?又或者是孝感出了什么事?李想在北边不安生,真折腾出什么妖蛾子?”虽然认定马荣在虚张声势的胡扯,但是该怀疑的时候,还是要怀疑。

“大人,”陈紫笙道,“下官已经查明,昨夜不知从那里冒出一股匪党,举兵异动,就在拂晓时袭扰了孝感段大人的老营。冯大人和匪党直接照过面,断定是李想余孽。人数在千余,全是骑兵,来去如风。也就是响马流寇的一贯作风,李想也一直精于此道,实在不足挂齿。段大人也一时大意疏忽,才会着了李想的道。”

这看似不足挂齿的小事一件,多年沙场锋镝滚过来,却使冯国璋近乎对危险本能的嗅觉使心头莫名的一突乱跳,像的警钟敲响不好的开始。不要看错了李想才好?要是李想搀和进阳夏战场,虽然挽回不了匪党塌下来的天,但肯定会把此时关键的和议给搅黄了,北洋军将会深陷在湖北的战争泥潭。

冯国璋瞧陈紫笙脸色已经变了,这样重要的事情,陈紫笙先前却不说。陈紫笙额头上已经冒出汗珠,但陈紫笙素来遇变不惊,很快便定住了神,淡淡一笑道:“这件事段大人已经处理妥当。大人也是公务繁忙,我就不想拿这点小事来烦大人。”

张联芬抓住攻击陈紫笙的机会,冷冷说道:“这也算是小事,那什么才是大事?”

陈紫笙冷笑道,“段大人只把这事当小事处理,你难道还把这事给扯大了?闹开了?”

张联芬一时被问得涨红了脸,如果是因为他把这事情给闹大了,不是明摆着去落段祺瑞的面子。这要是传到段祺瑞耳里,就是有冯国璋罩着,今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陈紫笙转而嬉笑道:“由于孝感已经成了废墟,除了孤魂野鬼,什么也没有。将士们不肯进城,就在城外扎营。昨夜正是进攻阳夏的时刻,李想部又远在北边,段大人对敌情估计不足,加之又是雨夜,缺乏严密的戒备,给李想的匪党军一支骑兵部队于拂晓前,从新铺取道崎岖小径直奔孝感,对我北洋第二军留守预备营地进行偷袭。在孝感西北挨郑阁龙头岗最前沿的一个营,是鼾睡中被匪党军突入营舍,乱刀砍杀,猝不及防,受到不小的损失,死伤二三百人。其他各部,也多不知敌人夜间从何而来,有多少人,阵势如何,于是在黑夜中盲目抵抗、搜索,乱作一团,标、营、伍之间,失去联系,就是一通乱战。及到拂晓以后,段大人方先觉才把情况弄清。段大人已经加紧戒备,再不会给李想占这样的便宜。”

“这样就好。”冯国璋心中释然一些,“他段祺瑞也是经历过大阵仗的人,在北洋军中打出的威名也不是盖的,不会被李想这三两下功夫就拖垮。但是我们也要催一下他,快点把我们需要的军需运过来。最近他总是再找借口,说是李想发了疯似的骚扰铁路运输线,补给运不过来。他扯蛋!李想才多少人?我看他是看着我立功,眼红了,故意在补给上掐我的脖子。”冯国璋越说,越觉得自己想的是正理。他和段祺瑞一直不对眼,这样一想就全通了。或许李想在北边闹出的风雨,都是段祺瑞在夸大其词。本来刚刚提起的一丝警惕,又全部抛到九霄云外。

“现在是什么时刻?”冯国璋突然问道。

陈紫笙赶紧掏出西洋怀表一看,道:“午时已过三刻,葛福领事他们也快到了。”

冯国璋想的正是这事,被李想驱赶的汉口十一国领事,今天全部又要回来汉口。五国租界,也全部原封不动的归还五国。这是袁世凯邀请朱尔典居中调停,洋人开出支持袁世凯最起码的一个条件。这事,冯国璋也有些刺心的不情愿,但是情势比人强,冯国璋也不得不执行。毕竟,庚子年,八国联军侵华,他也是亲历者之人。洋人的可怕,已经烙印在他的骨子里,实在没有勇气去和洋人开战。袁世凯能够争取这样的结果,免除一场八国联军侵华,不得不说是万幸中的万幸。他也相信,他座下的北洋悍将们,也提不起勇气,疯狂至如李想般敢于和洋人开战的地步。在这件事情上面,冯国璋也不得不佩服李想,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冯国璋便起身笑道:“洋人领事们既然快要到了,我们也该出去迎一迎。毕竟袁公寄于厚望的和议,还要多多倚仗他们。我估摸现在赶去四官殿码头,还能看一眼马荣被剥皮挖心的场面。”

“是。”李纯等北洋将领唰的一声站起身来,应道。

冯国璋手提军刀,迈开大步走出烟雨小楼,北洋军官紧随其后的鱼惯而出。张联芬朝守在烟雨小楼大堂外,檐下的一众戈什哈使了个眼色,一群人前呼后拥的跟上。

阳光明媚的天色虽是晴得好,可是光天化日之下,凉风来袭,像是有一丝化不开的阴气笼罩汉口这座城市。是他们杀戮太重?还是汉口死人太多?

冯国璋前呼后拥的走上街头,这昔日繁华的歆生大街冷冷清清,一无所有,只有一条灰白的水泥路。冯国璋感觉秋末的阳光照在身上,如月光般的清冷。就这样走着,冯国璋觉得身上有些发冷。

马荣突然狂笑道:“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马荣在烟雨小楼喊的一句话,就这样突然在冯国璋耳边想起,他忽然吃了一惊。前方,远远的看见一条丁字街,几个戈什哈在他前面开路。仰起头再两面四望,这清冷的大街突然多了许多古怪的人,三三两两,鬼魅似的在那里徘徊。再定睛看时,却也看不出什么别的奇怪了。

四官殿码头已经到了,看见几个北洋兵在一旗杆来回走动,驱赶着一簇人潮水般的波动。旗杆上挂了十几张塞满草料的人皮,被江上的河风吹得不住滚动。

远远的便见一个守在码头的北洋军军官带着十儿个弁从飞也似地打马迎来。那北洋军军官一见冯国璋,立刻滚鞍下马,伏在地上,口里喘着粗气的说道:“奴才恭迎爵爷。”

这声爵爷真是叫得冯国璋浑身舒坦,见旗杆上挂的十几张人皮,回头对张联芬等人笑道:“咱们还是来迟了一步,想不到他们的动作怎么快,人皮草袋都挂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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