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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顶多了也就是这样了,别的,任净涪本尊和佛身再如何察看,也完全看不出来。
不是说笑,是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
可是现在,不同了。
虽然要净涪佛身细说,这一处树园,这树园里的人到底都有哪里不同,他也说不出来,但净涪佛身就是觉得,这一切,真是都不同了。
净涪佛身转眼看了又看,从这树园里的每一株菩提树,到这树园里头各处坐定的一众比丘、大比丘。
他都仔仔细细地看过了一遍。
当他看树园里的菩提树的时候,树园里的菩提树还像是每一株树木一样,安静地扎根在土地里,安静地生长。
仿佛从净涪佛身那边落在它们身上的目光和这院子里的一缕阳光、一片微风没什么区别。
而当净涪佛身的目光转落到树园里各处坐定的那些比丘、大比丘身上的时候,有些比丘、大比丘也似乎对他的目光一无所觉,但有些比丘、大比丘却会转过头来,像是世上所有察觉到旁人投注到他身上的目光一样,或带了点笑意地点头,或平静无事地别开目光,不一而足。
每到这个时候,净涪佛身也会相应的给予那些比丘、大比丘回应,然后才又转开目光,再去看别的比丘、大比丘。
不得不说,这一整个树园里头的所有人和物,净涪佛身都一一仔细察看过。除了世尊。
不说以世尊的尊位和实力,净涪佛身便是再将修为往上拔高两个大层次,也不可能从这位世尊身上看出些什么玄奇来。
这是一份切切实实的修为鸿沟,比之他与天魔童子之间的修为差距还要大到不知几十百千倍。
净涪佛身自己也明白,所以从没想去在这位世尊身上探查些什么。
一个不好,哪怕这位世尊已经有意收敛,净涪佛身也会落个吃不了兜着走的下场。
且这种结果的可能性还无限的大。
这实力上的差距也就罢了,这位世尊还相当的照顾他。 旁的都不提,这会儿都还没有开始的讲经说法就是个明证。
如今他手中握有的空白贝叶已经足有十一片,也就是说除了这一回之外,他已经进入过这一个树园十次了。
而这十次里头,又有哪一次不是他落入树园里坐定,又等到他心神、心境俱各调整平稳之后,这位世尊才开始讲经的?
净涪佛身垂下眼睑,静坐在位置上,稍稍回复刚才耗去的心神之后,便开始整理方才他所见所听的一应所得。
方才他凝神细看了这个树园一圈,也仔细察看过树园里与他一道听经的其他比丘、大比丘们,虽然花费了一定的心神、心力,神魂甚至由此而生出些许倦乏疲劳,但对比起他的所得,净涪佛身又觉得值得。
是真的值得。
树园里的株株菩提树,净涪佛身确实都没看出什么玄奇地方来,但那些比丘、大比丘则不然。
尤其是其中一位比丘。
净涪佛身在他身上感觉到了些许道韵。
当然,这道韵仅得些许,且还若隐若现的飘忽无踪,难以捕捉揣度。
其实净涪佛身也没想要捕捉揣度这一丝道韵,他道途早定,并不需要遍察他人的道以确定他自己的道。他或许也确实需要从旁人的道中吸纳他们的优点扩充自己的道境,但净涪佛身没想过要在这个时候。
他方才的一应动作,其实都仅只是他落入这一片树园后,以当前境界、当前心境触及这片树园而自然生出的那种好奇之后的一种下意识应对而已。
真不是他着意为之。
他不是有意的,但那位比丘......
净涪佛身调养过心神后,又看了一眼那位被他察觉到一丝道韵的那位比丘。
他呢?
他是故意的么?
净涪佛身对自己在这一处树园的位置认知得很清楚。
这一个树园里,哪怕是一株菩提树,修为怕都要比自己了得太多。更别说是这树园里其他听经的一位位比丘了......
这些比丘、大比丘,可都是跟随在这位世尊座下的僧侣。
世尊已然成道,且成道岁月不知如何久远,这些僧侣便是资质再差,跟随在这位世尊走过那么多年,修为也都不会弱。
怕比其他的菩萨、佛陀也还要更强上三分。
这样的比丘,竟然还能被他一个小千世界里的小比丘体察到一点道韵?
说出去,也得有人信啊。
净涪佛身又看得那位比丘一眼,才收回了目光,闭上眼睛静坐。
也就在净涪佛身垂下眼睑的那一刻,那位曾被他多看了几眼却始终没有别的动静的比丘转回了目光,在净涪佛身无所察觉的时候仔细回看了他两眼。
这位比丘身侧的另一位比丘察觉到同伴的动静,先回头看了身侧的同伴一眼,然后又循着这位同伴的目光望向净涪佛身那边,边看他边与同伴问道:“阿难,你在看的什么呢?”
阿难尊者收回目光,笑言道:“看一个后辈呢。”
那位比丘看了看这位身光净如明镜、五官端正的比丘,又回头看了看坐在最末的那位青年比丘,问道:“他竟入得了你的眼?”
阿难尊者摇了摇头,“什么入得了入不了眼,这位比丘你也知道,何至于这般说话?”
那位比丘笑着摇了摇头,倒很坦然地答道:“确实是我说错话了。”
“说起来,”他顿了一顿,带着点叹息道,“他们那个小世界真也挺为难的。”
阿难尊者点了点头,也道:“确实。”
“那童子颇有些手段,且看他的样子,是非要得个结果不可了。”
旁边另一位比丘听见,也转了头过来,搭话道:“但看他那个样子,怕真让他回去,娑婆世界也难以安稳啊。”
“所以......”阿难尊者问那个搭话的比丘,“师兄你也是觉得不能让他回去?”
那比丘摊手,反问道:“你觉得我们这一圈子人里,有几个能赞同他回归娑婆世界?”
娑婆世界也是他们的故乡,虽然他们的故国和那童子的故国不是一个国度,但他们的徒子徒孙里也有不少人是来自那个中原古国的,甚至就当前而言,阿难他们一脉还在那国家里多有传承,若真让那童子回归娑婆世界,原本就已经处在末法时代的蓝星怕不能承受得住那童子的折腾......
阿难尊者了然地点了点头。
他们这一圈比丘、大比丘趁着世尊开始说法的这一段小小空白时间里闲话,虽然确实没有特意提高声量,但也没有着意压制声音,可偏偏,原本是能听个仔细明白的净涪佛身却一个字都没有听见。
别说是只言片语了,哪怕他睁开眼睛来,再着意去细看,只要这些比丘、大比丘们没有谁着意要让他看见,他就什么都看不见听不着。
就是这么简单,也就是这么粗暴。
这就是巨大实力鸿沟带出来的天然差距。
净涪佛身对自己在这一个树园里的诸位比丘、大比丘们的定位倒确实很精准,精准到没有一丝错漏。
然则因为这会儿净涪佛身还在调整心神,世尊也似乎还没有开讲的打算,阿难等几位比丘于是就很自然地继续着他们的话题。
而这会儿,话题已经自然发展到了若是真让净涪佛身听见,会让他心神再度掀起波澜的那一个问题上了。
也是若净涪佛身真能与这些比丘、大比丘对话,他最想从他们那边得到答案的问题。
“倘若景浩界那边情况真的到了绝境,而净涪或者是那些从景浩界进入佛国的各位罗汉、金刚往佛国求助,他们会有多少人愿意出手?”
毕竟说到底,那位童子就是从娑婆世界里出来的,如今这样千般万般折腾,为的也是要回归娑婆世界。
这样计算下来,景浩界那边的劫难,多多少少都和他们娑婆世界有些因缘牵扯,若景浩界那边真找上门来求助,他们总也得给人一个交代不是?
不过这边的这一个话题也才刚刚提起,每一位比丘、大比丘的答案一时半会儿还只在他们自己的心里,那边的世尊便睁开了眼睛,往下方扫视了一眼。
各位比丘、大比丘俱各心中有感,齐齐坐直了身体。也有几位离净涪佛身的位置近的,悄然无息地往他那边扫了一眼。
果然就见那端坐在他自己位置上的年轻比丘已经平稳了气息,正慢慢地睁开眼睛来。
净涪佛身真不知道方才那一小会儿树园里的这些比丘、大比丘们都干的什么说的什么,他只按着他自己的习惯,抬首望向上方的世尊。
世尊稳坐上首,双眼一垂,便开始说经。
“金刚般若波罗蜜经。”
“法会因由分第一。”
“善现启请分第二。”
“大乘正宗分第三。”
“正信希有分第六。”
“无得无说分第七。”
“须菩提,于意云何。如来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耶?......所以者何,一切贤圣,皆以无为法,而有差别。”
“无为福胜分第十一。”
“尊重正教分第十二。”
“如法受持分第十三。”
“无法可得分第二十二。”
“法身非相分第二十六。”
“应化非真分第三十二。”
一遍经文说完,净涪佛身所能听见的,还如往常一样,只有他手头上握有的那十一片贝叶所记载着的经文。
而也是这个时候,景浩界中远远站定在净涪佛身对面,始终无法将自己的目光从那位先生手上拿着的那一片升腾着金色光芒的纸页上挪开的女童,看见了在那一片纸页上一个个勾勒成形的文字。
她这个年纪,这个家境,是不可能识字的,但这会儿,女童却赫然发现,她知道那些文字都是个什么发音。
她认得这些字。
几乎是下意识一样的,女童张口便将那些文字一个个地读出来。
“......须菩提言:如我解佛所说义,无有定法,名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女童读得很慢,却很流利,哪怕她只能读而根本不通义。
更别说要去体悟这一段经文中所阐述的佛理了。
不单单是她,净涪佛身这会儿也还为了这一段经义中参悟所得的一点皮毛而深陷定境中。
世尊在上首见得,全不着急,还自回过头去,从最初的那一段经义说起,又给下首的一众比丘、大比丘们再讲了一遍。
即便一众比丘、大比丘听这一篇《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已经听了很多遍,也没谁真就觉得这厌倦,还在座下认真听着,仔细品味体悟世尊话中的禅意,查看经义中指引的道。
事实上,《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堪称微言大义,内中阐述的道更是处在既可说亦不可说中。
哪怕这些听经的比丘、大比丘早在娑婆世界时候就已经有缘得听这一篇真经,且自己还每日里诵读体悟,勤修不辍,也没有那个能耐拍着胸脯说自己尽悟此经。
树园里这些非同寻常的比丘、大比丘们尚且如此,净涪佛身自然就更加了。
何况,这会儿的净涪佛身确实只从经义里体悟到了丁点皮毛。
而哪怕是这点皮毛,净涪佛身都不敢明言真假。
能在这会儿再听世尊说经,净涪佛身求之不得,如何还会嫌弃。况且这个时候的净涪佛身,甚至都还没能抽出心神来想这些呢。
净涪佛身连上首世尊这一回到底讲了多少次佛经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心头全是一段段的经文,都是一点点经义。
经文循环来回,但他从这些经文里体悟得的经义却很零散,根本不成篇章,更遑论其他了。
所以当净涪佛身察觉到自己脱出了那祗树给孤独园之后,什么都没想,转身就又入了定境,抓了其中一点体悟出来的经义在手,潜心参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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