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长夜笙箫(1 / 2)
因为心急,没等雨停我们就上路去找那位能解开笙歌身世之谜的神秘人物。
出长安城一路向东,策马扬鞭将近半日,道路泥泞不堪,湿透的衣衫上溅了许多泥点,墨白终于勒马停了下来。
我四下张望这片荒郊野岭,坑坑洼洼的小路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的蒙蒙雨雾中。
身后传来墨白的轻笑声:“不打算下马?难不成是想让我多抱你一会?”
我全身一颤,连忙摆手:“不……不是……”但心里却惊讶万分,不能置信的看着路旁一座破旧的茅草屋:“我们已经到了?就是这里?”
墨白点点头,翻身下马,向我递来一只手。
我犹犹豫豫地把手递给他,仍目不转睛盯着面前这座茅草屋,门口用作招牌的旗子已经泛黄褶皱,上面潦草写了个“占”字。
“你在逗我?你不是说要带我来问笙歌的下落吗,跑到风水先生这儿来干什么啊。”
我一边走,心里一边犯嘀咕,墨白不会是被逼的毫无办法,荒唐地想让我给笙歌算上一卦,卜出她的下落吧?!
“你不是不信这些占卜算命的东西么?”我停下脚步踮起脚想要摸摸他的额头,担心他是被雨淋发烧了。
他笑着挡开我伸过去的手,把我往茅草屋里推:“哪来这么多话,雨这么大,还不快进去。”
我满腹猜疑地踌躇着推开门,门轴吱呀的响声很大。像是已经许久不曾有人打开过。房屋内看起来比外面还要破旧,木头的柜子和箱子已经腐蚀的很严重,几只破碗摆在外头,碗沿都被磕碰出许许多多的沟壑,没有一个是完整的,碗底沾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和油污,像从土里刚刨出来的老古董。地上全是湿的,屋顶大大小小的漏缝滴答滴答向下掉雨点,有的洞太大,甚至能露出外面的亮光。
这里越看越不正常。
突然有只老鼠从我脚底下嗖地窜过去。我吓得大叫一声。蹿了起来:“墨白,你带我来这种鬼地方做什么?!”
没等墨白说话,一条破旧的棉被挂起的帘子后面突然传来咳嗽声。
我顿时吓得捂住嘴,这种地方竟有人住?!
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有气无力地在棉被后响起来:“外面的人。若是过路讨饭吃的。还是走吧。老头子我自己还填补饱肚子,若是来占卜算卦的,那就请进来吧。”
我看了墨白一眼。清了清喉咙,向棉被后答道:“老先生,我们不是来讨吃食的,也不是来算命的,我们来向你打听一个人。”
墨白突然开口,驳回我的话:“不,我们专程前来卜上一卦。”
棉被后的老头咳咳地笑起来:“老头子我腿脚不便,还是请公子和姑娘里边说话吧。”
老头掀开破的露棉絮的棉被:“公子要算什么?”
他的样子与长安街头流浪乞讨的乞丐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时值夏季,他依旧裹着厚厚的破棉衣,衣服上沾满了已经发霉变黑的饭渣。
我有点嫌弃地不愿意靠近,墨白已经猫腰钻了进去,我站在外边犹豫了下,也只得跟进去。
“地格,天命,寿数,福祸,姻缘,公子要算哪一个,我老头子无一不通。”老头儿一边说,一边摸索摆在他前边的几张同样破旧的骨牌。
我冷哼一声,这老头子穷的都没人样了,骗人倒是一套一套的。算卦一说,纯属子虚乌有,不过是耍嘴皮子赚钱糊口的手段。曾经有善占卜的老道士在我的百日宴上预言说我是个长命百岁之人,可结果呢,我十八岁就葬身火海,不仅死了,还死的尸骨无存。
墨白倒是出奇地有耐心,摸出一锭银子放到老头儿面前:“算一个人。”
老头子略微点点头,从一摞骨牌中抽出一张:“敢问公子要占卜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他的眼睛是浑浊的,他在对墨白说话,目光却毫无焦点地看向我,手指在床榻上摸索着,摸了半天才摸到那锭银子。我这才意识到,这个算卦的老头是个瞎子。
墨白淡淡道:“笙歌。”
老头死寂的眼睛里仿佛有流光一闪而过,不能确信自己听到的名字:“谁?”
“笙歌。”
老头儿的神色忽然变得紧张惶恐,撒手将骨牌呼啦一声推到地上,胡乱摸索着往墙角缩:沙哑浑浊的声音明显颤抖:“你们是谁?你们是什么人!”
我终于对这个老头产生了兴趣。
他难道果真认得笙歌?否则怎么会一听到她的名字就有这么大的反应?
墨白安抚地向惊慌恐惧的老头儿解释道:“老先生莫怕,我们只是听说你是笙歌的远房亲戚,曾在笙歌落难的时候收留过她,她现在不知去向,我们想要找到她,所以才特意来向你打探。”
我听得一愣,望向墨白:“这个老头是笙歌的远房亲戚?谁告诉你的?”
墨白张了张口,又闭上摇头道:“我还是不说为好。”
“不行,快说!”我逼近他一步。
“当真要说?”
我不明白这样的小事他何必还要卖关子,催促他道:“当然当真,你废什么话!”
他嘴角噙起坏笑:“玉缘坊的香梅姑娘。”
“你——你瞒着我又去玉缘坊找姑娘!”重要的是又是那个叫香梅的青楼女子!我登时气急,扬起手臂就要朝他打过去。
他佯装躲避,笑道:“你看你看,我都说不告诉你了吧。”
老头儿的神色渐渐缓和下来,哑着嗓子说:“公子说的不错。老头子我确实认得笙歌……”
要不是今日还有更要紧的事,我定和墨白闹到底了,不过眼下,只好暂且放他一马,转身向老头儿问道:“老先生,你能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老头陷入沉思,毫无焦点的眼睛扫向我们,似在犹豫不知该从何讲起。
“她是我弟弟的女儿,”老头刚开口,声音已经开始呜咽。仿佛接下来要讲的。是一段魔魇般的记忆。
“弟弟晚来得子,原本是件喜事,可惜那一年赶上西境大旱,颗粒无收。西境百姓们易子而食。弟弟原本打算将这孩子煮了去……听说是得了善人相助。才得以保全性命,那善人还为她取了名字,便是笙歌。”
他说的这些。和墨白所述殊无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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