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输给死人(1 / 2)
他说,他喜欢我,他的头抵着我的肩膀,薄唇在耳畔微微开合,说出这样的四个字,我还能感觉到他的胸口与我紧紧相贴,传来微弱却坚强的跳动。
我的耳根瞬时通红,支吾:“都说不要拿我开玩笑了。”
“这一次没开玩笑,我是认真的。”他声音很轻,却一本正经,呼吸惹得我耳朵微痒。
他可知道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我揣在心里,默默重复了很多年却没能来得急让湛儿听到的四个字,他怎么可以随随便便说出口?我挣扎着想要钻出他的怀抱,他却抱得更紧,几乎让人窒息。
“你不要乱动,我很痛的。”他的呼吸声很粗。
我立刻不敢乱动。他看我安静下来,轻轻笑着捋我的头发:“阿源,我喜欢你,你也不是不喜欢我,是不是?”
他怎么会觉得我爱上他了呢?我离不开他,我想要他陪着我,那是真的,可我爱上的,始终只有一个人,是那个已经故去多年的,大唐的皇帝。
“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为什么要招惹我,你该知道我不会接受的。”
他捋我长发的手蓦然停下,薄唇几张几合,却发不出声音。环着我的手臂不再用力,我轻易从他怀中逃出来,看到他眸子里明明灭灭的恍惚神色。
“是你先扑进我怀里,是你闯进我的生活,是你要跟着我,是你要我发誓留在你身边。”他依然笑,却笑得有些苦涩:“墨源,你倒分得清,到底是谁在招惹谁?”
我从没见过他这种颓唐神色,他赢了世上万千女子的芳心,赢了世上万千百姓的拥戴,这个光芒四射的人,我从来都没想过,我想让他留在身边的心意会让他感到困扰,会让他喜欢上我。
“我问你。你要留在你身边的。是我,还是那个李湛的影子?”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问出我根本不知如何回答的问题。
我支支吾吾站起身,抓起药包转身逃走:“你发烧了。说胡话了。休息吧。我去给你煮药。”
我走的很快,却依然听到他独自喃喃:“他已经死了那么多年,几朝几代都过去了。世上早就不再有人记得那个唐敬宗李湛,我以为,连你也忘了他,我以为,你对我的一颦一笑,喜怒哀乐,都是仅仅对我,原来,倒是我自作多情了,这些年,你依然只把我当作他。”
心脏顿时漏跳了一拍,脚步跟着慢下来,他像是问我,又像犹自呢喃,声音尽是苦涩:“为什么,墨源,我比不上一个死人?”
房间弥漫着无从诉说的压抑和纠结,惹得窗外明媚的天空也阴暗下来。前世今生的错乱沉重的压在心口,我不能否认我想要留在身边的是李湛的影子,可分明那么多时候,和墨白相处之时,我忘记了李湛。
我知道若再听墨白用这么悲伤的口吻多说一句话,我很可能会不顾一切反身冲回他怀中,所以不能再继续听下去,我抿紧嘴唇,三步并两步跨出房门。
……
我躲到柴房煮药,神思游离忘记了时间,直到药壶里突然冒出咕嘟咕嘟的声音,沸腾的气泡顶的壶盖当当响。我急忙从火炉上把药壶端起来,突然的疼痛从指尖传来,我猛地将壶搁到旁边桌子上,摊开手掌,手指已被烫的通红。
我成为一只墨灵已经很久,可有时候,我真的很不理解墨灵这种活死人的存在。
为什么它没有冷热的感知却依然有痛觉,为什么它一边把感情停留在死去的那个瞬间,一边又让复活之后的人产生新的感情?
“一大早听说墨白醒了,真是太好了,我就说墨白不会丢下你的。”柴房的门吱呀一声推开,晁凰由两个小丫鬟伴着跨进房间,老去的脸庞笑盈盈地:“估摸着你肯定会来亲自煮药,你果然在这。”
我扯来一块搌布垫着,将药壶端给她身边一个侍女:“来的正好,帮我把这个拿给墨白服了。”
“怎的不自己送去?”晁凰笑着发问,随即改了口:“也好,我正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她向身旁侍女点头示意,侍女心领神会,接过我手中的药壶,转身出了柴房。
赴死虽是李温自己拿的主意,晁凰虽然默许了他的选择,但毕竟是亲生儿子,心里自然不好受。前两天之所以强忍着没在我面前表现出来,是看在墨白昏迷,我自顾不暇。而今日她容光焕发,一派喜气,果真是得了什么天大的喜事。
我忧郁的心情也被她影响的亮堂了些许,好奇道:“什么好事值得你开心成这样?”
她上前一步握住我的双手:“我为你开心,阿源。”
我被她弄得不知所云。她腾出一只手往袖子里摸,似要拿出什么东西,却在没来得及拿出来之时,方才被派去给墨白送药的小丫鬟慌里慌张冲进柴房,不由分说地扑通一声跪在晁凰面前。
“慌张成这样,是把药壶摔了?”晁凰微微皱了皱眉,抽出手将小丫鬟扶起来:“不打紧,既然人醒了,想必伤势好转很多,再去太医署抓一副药来煮就是了。”
小丫鬟浑身颤抖,低着眼睛使劲摇头:“回太皇太后,房间里……并不见墨公子……”
耳朵里突然嗡响,小丫鬟之后说的话全都被嗡响声掩盖,我拎起裙子冲去墨白的房间。
房间里静悄悄地,一切物什都摆放整齐,连同被褥都已叠好,规整的就像从未住过人一样。床头搭的那件染了血我一直没来得及清洗的白衣消失不见,铺的一个褶都没有的床榻上。安静地躺着一枚蓝玉扇坠。
我颤颤巍巍摸起那枚蓝玉,把扇坠攥在手心,却像举着千斤重物,压得我直不起腰。“即是阿源送的,我自当好好保管。”他曾亲口说过这样的话,如今,他把扇坠还给我了。
“墨白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晁凰话说到一半,觉得不妥,将后半句咽回了肚子里。
我凄然笑笑:“没错。他走了。”
“他还有伤。怎么走了?”
晁凰见我不回答,眼中有一瞬间我看不懂的神色,对我说:“毕竟他伤势还重,一定还没出大明宫。我派人找他。”说着。转头招手唤来婢女。
“罢了。让他走吧,”我勉强摇摇头,抓住晁凰的衣袖:“太皇太后。求你降旨打开北宫门,他身上有伤,硬闯出去伤势会加重的。”
“这是为何?”她把我的手从衣袖上拿下来,握进她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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