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收残局(2 / 2)
这算是孟中在婉容面前的正式露脸,他往前站了一步,低头就拜,“给主子请安了。”他不过是外院的太监,还没起势,这次事故,不过是跟着罚跪,没资格挨打,说不得到是成就了他。
钟子期说的话,婉容自然是信得,连忙吩咐道,“找章太医,先跟他说说这里的情况,其他的就听他的意思来。”
她跟章太医自有默契,关键时刻还是信他的。
孟中得了信,不敢耽误踩着风火轮走了。
婉容送走了玉盏,见钟子期还留在原地,不无关心的走到了他面前,“你怎么不进屋躺着去,脸都白了。”
“没事,”钟子期温和的笑着,“受的住,主子放心,奴才自己知道自己的身子,不会乱来的。”他必须得站在这里看着,虽然院子里的人都经过精挑细选,就连个锄草的宫人也是查了祖宗十八代身家的,可没有亲眼看着,他哪里放的下心。
转眼看见管膳的公公在墙那边张头,他说道,“时候不早了,主子进屋用晚膳吧。”
“啊,”婉容不自觉的抬头看了看天色,原来日暮西沉,早就入了夜了。
都到这地步了,她哪里来的胃口,直接摇头道,“不了,等章太医过来看了再说。”
“这样也好,”钟子期也不多劝,这种情况之下,确实谁也吃不下饭。
此时,院子里就剩他们俩,一个歪靠在墙上,一个抬头不知在想什么。
夜风一吹,把残留的血腥气都吹散了干净。院子里早就被收拾的干净,什么痕迹也不留,看起来跟往日没什么区别,不过心头的沉重是怎么都不可能轻易消除。
“真的是对不住。”婉容沉默了半晌,终于说出了藏在心里快发酵了的话。
一时之间无人回答他,婉容低了头,不敢看人,脚无意识的踢着青砖缝隙,带出膝盖上的伤痛,反而让她有几分快意。
在她身后一步,钟子期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着她的背影怔怔出神。
曾经也有一个女孩,在犯了错之后,躲到花墙下,独自生闷气,无论是谁过去逗她,她都不愿跟人说话。
他每次经过见了,也是这般看着,小小的一团,永远在他视线内,却又远的不能让他靠近。
怀念更多,还是感伤更多,太过复杂,要是让他自己来说,怕也是说不清了。
“……主子过虑了,”他轻轻拍打自己的胸口,呼出一口浊气,觉着自己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份属应当的事,替您受罚也是本分。”
婉容起心要想辩驳,却听他稍显镇重的继续道,“咱们就只求您一件事。”
“你说,”婉容一愣,连忙转头,目光炯炯的看着他,要是他现在有什么要求,无论什么她都是答应的。
钟子期看着她的反应,轻笑了一声,垂下头去,一字一句道,“只求您往后能千万保重自己。”
婉容张口无言,只能瞪着眼手足无措。人家用最隐晦的方式告诉,让她不要再做这等莽撞的事,真是羞也羞死她。
章太医很快就来了,带了三个太医还有十来个使唤医师,一进院子,就摆开了架势医治病人。
夜已深沉,婉容被他们起心赶回了自己屋子,被几个面生的宫女小心翼翼的梳洗了一番后,就草草的爬上床躺着去了。
从下午开始,婉容就一直在刺激的情绪中没出来,到了夜深人静才显出疲态。
一沾床她就阖上了眼,昏昏沉沉的一会儿觉得自己是在浪里翻腾,一会儿又觉得是在马背上跑,翻来覆去的不安宁。膝盖上的疼痛又开始发作,挨一下床铺就受不住,两只脚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摆放。
想睁开眼看看,眼皮又沉重的抬不起来,脑海处光怪陆离的片段又开始出来闹鬼,前世,今生,糅杂着一块,脑壳深处是跳动不休的难过。
伸手划拉,又找不着温暖熟悉的所在,心里越发没着没落的难受。
一忽儿闪现的片段全部消失了,变成一片黑,把她全部罩在里面,荒实的凄凉孤独,憾的她狂喊狂叫……
不知过了多久,全身虚软无力,脑海中炸出一道金光,皲裂了黑幕,她眨眨眼,看到了山坡上的一棵树。
老藤缠枝,荫翳蔽日,风吹过,撩起绿意粼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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