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二六章 梦想、现实(上)(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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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他情绪低落,徐渭暗叹一声,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那个浑身上下充满g信的状元郎。但这样站着也不是个事儿,他走到沈就身边,轻声道:“外面冷,小心冻着了,咱们还走进去烤火吧。”沈就摇摇头,缓缓道:“冷点好,让人清醒。”“唉”徐渭外头看看他,问道:“还在为码头的事儿生气呢?沈就不置可否的望了望远方,那里有不怕寒风的海鸟在飞。

“其实你想多了。”徐渭宽解他道:“自从永乐十三年,罢了梅运,便一直是谐运独行,已成定例……去岁是因为皇上南巡,河道被占了,南方的粮食运不来。不得已,漕运衙门才奏请内阁,暂时改为海运权宜一年。”说着笑笑道:“现在一年之期已过,自然而然的,就要改回漕运,只要跟内阁知会一声,而不必惊动百官。”沈就深吸一口冷冽微咸的海风,抖擞精神,转头看着徐渭道:“那你呢,你对这两者有什么看法?如果让你决定,你会选哪一样?”

“我呀……”徐渭摩挲着软软的下巴道:“要我说,海运固然好,但只能在运河不能通行时,比如去年、比如冬天结冰时偶一为之吧,大多是时候,还是走漕运的妥当。”

跟徐渭说话当然不必客气,沈就哼一声道:“难道你也担心所谓海禁渐弛,恐有后患,之类的说辞吗?”

“嘿嘿,那你就小瞧了我徐文长了。”徐渭也不恼,拍着栏杆道:“海运的好处有目共睹,谁要说看不见,那就是睁着眼说瞎话。”消运改海运,本是个仓促的决定,但在短时期内便开通,将漕粮及时运到京师;且除了造船雇船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工程费用。

为了完成本年的海运,漕运衙门共雇海船三百余只,加上军舰护航,仅花费十五万两。只不过因为时间仓促,错过了最佳航期,所以遇到了台风,致使七艘粮船冲坏,但舴只损毁数额不大,加上抚恤不过是五万两。

也就是说,一百万两银子的事情,二十万两银子便可以做到,不承认海运优于谐运的人,恐怕不是白痴就是别有用心。

“但是不能只算经济账啊……”徐渭苦笑着挠挠头道:“海运对时局的破坏,实在是大大了。漕运独行已经百五十年了,围绕着这条运河,已经形成了一个牵涉到中央与地方、官府与大户,还有那十几万的渖丁,以及成百上千万靠着运河吃饭的老百姓……巨大而错综复杂的关系网,并在这上百年的时间里,达到了一种还都说得过去的均势。

这些情况沈就也知道,但还是默默听着,因为他现自己小觑了这个最好的朋友……一直以来,他对徐渭的认识,都停留在大才子兼大情痴的层面上,对其政务方面的能力,说实话没见过,所以并不看好。因此平时聊天的时候,只会挑些务虚的话题,对于具体政务,从不拿来烦他。

但听他对漕运有如此深刻的认识,沈就知道自己还是犯了小觑古人的毛病。而且什么都自己一个人思考、一个人扛着,实在是太累了,有事做做听众,便听便思考,何乐而不为呢?的举措,都会受到很大的阻力。比如说曾经几度被热议的古莱河海道”明明是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且不像海运那样,没法给沿途带来利益。它不仅可以解决漕运问题,还能直接给胶莱河一代,带来很大好处,所以山东的官员和古绅也有兴趣接纳它,但这些推动力量,还是比不了不愿改变的力主大,所以一直没有成功。”

“而且也不全是贪欲作祟,还有很多堂堂正正的理由。”徐渭接着道:,恍如放弃漕河意味着黄河肆虐佘更甚,这会给中下游的百姓,带来年复一年的灾难。这点不解决,当地百姓和有良知的地方官们,便绝不会答应的。”

“牵扯到这多人,这么复杂的关系,漕运还是海运,就不仅仅是一个技术问题,而是选择打破现有格局,还是维持稳定的问题了。”见沈就露出思索的表情,徐渭深受鼓舞道:“嘿嘿,那些地方得利的家族和朝廷上下获益的官员,不舍坐视现有格局被打破的……当然,变也不是不可以,但得照顾好方方面面,让至少大多敌人的利益不受损,还能得到更大的利益,不然他们一定会全力阻挠,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拙言,我一直有句话想对你说”见沈就点头,徐渭一字一句道:“我知道你有伊尹之志,但治国之道,要稳重务实,力求平衡,不然就叫乱国,于国无利、害人害己。

所以萧何、宋臻、富弼这些人,才会被称为贤相;而桑弘羊、王莽、王安石这些人,却被称为乱国。”沈就闻言朝徐渭深施一礼道:“多谢文长教诲,就必终生不忘。

“嘭,你跟我来这套…”徐渭笑道:“其实这些本不用我说,但我且。你深陷其中,压力太大了,怕你走火入魔,这才给你泼点冷水的。“这冷水泼的好啊”沈就笑道:“以后要经常泼才行。”“哈哈哈rr”徐渭再也正经不起来)笑得花枝乱颤道:“如你所愿。“说正经的”等徐渭笑够了,沈就搓搓手道。:“那个胶莱河海道到底是个什么,我确实孤陋寡闻了。”“那是因恙你太年轻了。”徐渭笑道:“我比你大这一轮,可不是光长胡子了,那就是见识比你多啊。”“好好,你厉害,行了吧”沈就知道这位老兄是顺毛驴,你得哄着他才行:“求你指点迷津吧。”

“唔。”徐渭装模作样道:“也就是十几年前,那时候你还小……那一年黄河在徐州附近决口,运道淤阻五十里,漕运完全停滞。朝中便有大臣提议,要求重开胶莱海运,当时朝野反响剧烈,都已经勘测论证过,山东都召集起十几万民夫来了。最后却因为估费浩繁,而国库空虚,加上当政的夏贵溪因循守旧、不愿进行这种大工程,明里暗中进行阻难,最后还是被迫作罢。”“那到泉是个什么样的工程呢?”沈就追问道。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十…,r一”徐渭老脸一红道:“当时我也不大不太关注这个,只是听说,是想利用胶河水道,来沟通胶州湾至莱州湾的海路,缩短由江南到北京的海上运道,避开放洋远航绕道成山角之险,从而减轻京杭运河的负担,甚至取而代之。”说着给自己争脸道:“不过我确定的是,这条水道其实元代就开凿过,国朝也几次开工,最近的一次,是嘉靖十九年,据说当时船都通航了,却不知什么原因,后来不了了之了。”

“为什么我从没在工部的文档中见过?”为了了解大明的真实情况,沈就有个看资料的好习惯,只要六部更公开的文档,他都借来过,却对这条河道没什么影响。“我也说不清楚”徐渭讪讪道,说着突然一拍脑袋道:“不过有个人,肯定可以说清楚。

“什么人?”沈就问道。

“昔年在杭州书时,我有一同庚好友”徐渭道:“最喜欢钻研水利之道,其造诣不亚于前朝之邸道元。”“这么厉害?”沈就饶有兴趣道:“他现在何方?可否请来一叙?”

“当官不自由啊,哪能说来就来。”徐渭摇头道:“虽然是南京的官儿,再清闲也不行……”说着嘿嘿一笑道:“不过你好像还有个举荐贤能,的差事,这就不成问题了,到杭州以后,可以用钦差的名义把他招来,到时候想知道什么都行。”“嗯。”沈就点头笑笑道:“我就是去一趟也无妨。”分割

我已经完全走出来了,沈就也会马上就走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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