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番外七(2 / 2)
“我啊,”她满心的狭促,咬着糖葫芦,信口开河,“都不是,我不用祈福,因为我本身就是神仙,去那儿是为瞧瞧观里香火如何,顺便考校一下观主修行够不够飞升的标准。”
玩笑开大了,小顾承侧目,喉头动了动。亏得他为人厚道,愣是勉强忍住才没问出那句,姐姐你确定自己脑子没毛病?
沈寰佯装看不见他的讶然,她玩兴正盛,歪着头道,“不信?那你问我,往前倒五百年,往后推五百年,世道如何天下什么样儿,我都知道。”
小顾承已经开始有点后悔了,怎么没事招惹了这么个神志不清的主儿,瞧着可是好模好样的。他干笑两声,自觉实在问不出什么。
“没有问题啊?”沈寰长叹感慨,按捺住想掐他脸蛋的*,那么清透细嫩,年轻貌美,不调戏简直对不起老天安排的这一场美梦,“看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对人生一点好奇心都没有?”
谁说没有,只不过是不想和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探讨上下五百年罢了,哪儿都不挨哪儿。小顾承再度默默腹诽,却还是无奈的问,“姐姐真是神仙?”
“当然,如假包换!其实该让你叫我一声神仙姐姐。”
小顾承此刻真心觉得,他在自家门口捡了一个失心疯且非常令人无语的女子,内心的后悔,根本不足以用言语形容。
正纠结是立刻丢下她跑远,还是留下来听她满嘴跑舌头。可架不住她笑吟吟盯着自己,好像就等着他开口询问。
不得已,他哦了一声,扶额半晌,灵光一现,“既是神仙,该当见过不少仙友了?请问灌江口二郎显圣真君,究竟长什么样儿啊?”
这下轮到沈寰无语了,这什么鬼问题,他嘴里说的人是谁?她只听清二郎两个字,莫非是二郎神?
小顾承没扭头,余光看见自称神仙的人一脸错愕,忽然又有点不落忍。他是自打认识字起,就差不多无书不读,偏生记性奇好,过目不忘,杂学旁收起来毫不费力。尤其对书里英雄好汉的花名贯口,所用兵器大小重量,几乎每一样都能如数家珍。
可一般人谁知道二郎神杨戬的仙号全称究竟是什么!这问题委实有点难为人。
他过意不去,很体贴的追问一句,“那,那哮天犬是公的还是母的,这个姐姐总该知道了罢?”
什么?头顶好像有乌鸦掠过,嘎嘎叫着,十分晦涩难听。
沈寰终于知道什么叫尴尬,轻咳两声,“我和他们不大熟,那个,回头问了,有机会再告诉你……”
小顾承别过脸,微微一笑。清润柔和得嘴角牵出一个漂亮的线条,某人看见,禁不住已经十分想要上下其手。
可待了这么会子了,这小子竟然连她的美貌都没赞过一句,这不合常理啊,难道是此时此刻还没开窍?
她不满的哼了一声,小顾承没搭理。她只好又哼了一声,他咽了咽唾沫。她几欲抓狂再哼一声,他终于无奈的转过头来,眼神柔和,双唇微翕。
“姐姐……你……”
不错,终于上道了,下一句该是你生得好漂亮,她志得意满,颇感欣慰的笑了出来,静候她的少年开口说出对她的溢美之言。
“你脸上沾了一大颗冰糖……”
今儿头顶上的乌鸦可真多,嘎嘎嘎叫了不停!沈寰无语望天,抬手默默拂过面颊……
“那什么,姐姐,我出来的时候差不多了,该回去了。你看,我给你指的路,你还记得么?要不,我再告诉你一回?”
依然如此古道热肠!看来这助人为乐的习惯是自小养成的,她决定忘记刚才那段小小不然的窘迫,转而在内心赞扬她的少年,身怀的那些令人感动的美德。
起身拍拍衣裳,她其实还没和他待够,“你经常溜出来玩么?”
小顾承点头,想了想又摇头,腼腆一笑,“偶尔罢,母亲不让我和街面上的孩子瞎混,我也只能趁着他们不注意,溜出来闲逛一下,主要是我睡不着,从来不歇午觉。”
沈寰了然,七岁看老,这话不假,原来觉少的毛病也是打小就有。
俩人朝街上走,胡同口一树秋海棠开得正好,她故意停下步子,拈花凑到鼻尖,都说海棠无香的,可她忽然想验证一下,当然其实只为拖延时间和他多待那么一刻。
小顾承很给面子的留步等她,看了会儿,忽然轻笑出声,“姐姐,你的样子,让我想起一个典故。”
她斜眼看他,内心狂喜,洛神?姑射仙人?这小子终于上道了,她不动声色地扬眉,示意他说下去。
他摸着鼻翼,不经意露出几分顽皮,“我想起,猛虎嗅蔷薇……”
一口老血卡在喉咙,她愤然抛下花枝,怒问,“我看上去有那么凶么?”
是啊,不光很凶,简直是面带煞气,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气势凌人。小顾承不由倒退两步,讷讷点头,“这个,这个,神仙嘛,当然与众不同些,姐姐只是看上去比较严肃而已,而已……”
太不象话了,她竟然被十二岁的少年调戏玩弄!不找回场子她何以梦醒,何以面对那个成年之后经常被她戏耍的顾承!
迎着他走过去,她满面含笑,“小顾兄弟,今日有缘相会,我要谢谢你请我吃东西,陪我说话,给我指路。不能无以为报,我便告知你日后的一件大事,你听好了。”顿了顿,眼泛精光,唇角含笑,“再过八年,你二十岁的时候,将会遇到你未来的妻子,你救了她,从此以后缘定三生。”
她说完,仔细盯着他瞧,看他从愕然到茫然,再到面皮一点点泛红,目似明星清朗,脸庞白里透粉,真是好看得一塌糊涂,羞涩得难以言表。
她一阵窃喜,到底满足了,可惜不能太孟浪,不然真的要上手捏一捏,她的少年美貌可爱,纯善中带着灵动,可谓诱人无形。
小顾承可没想这么多,只是越发觉得这位姐姐脑筋不大对头,他看着她,还是笑得关切而温和,“这样啊,多谢姐姐了。我先走一步,你记得我指的路啊,先往南走两条街,然后再向西走大概三四里就到了。嗯,你确定知道哪儿是南,哪儿是西,对罢?”
有不知道东南西北的神仙么?天上似乎又有乌鸦飞过,京里的乌鸦真是多到讨人嫌。她撇嘴,点了点头。然后看着他一笑,转身离去。
“哎,我知道你一点不信我的话。”她忽然想起什么,得意的笑起来,“可我知道你的小字,你叫纯钧,对不对?”
这招管用,他猛地站住,回过身来,“你,你怎么知道的?”
清澈的眼睛,有惊讶也有惊喜,她展颜,灿然一笑,“我是神仙啊,记住了,我们还会再相见,下次见到你,我就叫你纯钧。”
她其实还想说,下次见到我,一定要认出来,那会是在你二十岁的时候。
可惜眼前的景物开始模糊,像是有股力量卷住她的身体,她奋力挣脱不出,只得被带着离开,离开那个流淌着温暖阳光的午后。
再睁眼,却又回到自己的床上,与睡时没有两样。身旁有轻柔绵长的呼吸,是她的纯钧,安稳的躺在那里。
他是放松的,面容恬淡,与少年时相比,脸上确实多了些岁月的痕迹。不过他性情平和,不易动怒也不常急躁,这样的人不显老,过了而立之年,仍然和二十出头没什么分别。
她贪婪的看了好半天,才又蹭着他,逐渐依偎在他身上。
他睡眠浅,察觉出她在动,朦胧的问,“怎么了,睡不着么?”
“不是,”她摇头,吻着他的侧脸,有涩涩的胡茬,联想起小顾承细腻光滑的皮肤,不禁一笑,“你还记得十二岁时的事儿么?有没有遇见过什么特别的人?”
他神思迷蒙,被她的问题弄得有点懵,想了好久,连眉头都微微皱起,“没有罢,我不记得了,那么久以前的事……”
莫非真的只是梦一场?她有点怅然,摇着他的手臂不甘心的再问,“真的没有么?你再好好想想。”
他没睁眼,但确实在想,半晌忽然笑了笑,“确实不记得了,十二岁那年秋天,我生了场大病,等病好了都入冬了。浑浑噩噩过了好几个月,醒来之后那段时间怎么过的统统不记得。怎么了,忽然想起问这个?”
原来如此……或许那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过的,她方才回到了过去,看到了年少的顾承,清澈明亮,剔透聪明,与人为善,助人为本。她的纯钧,从前到现在,都是一个懂得照顾别人,没有迂腐气,却有宽容心的好人。
“没什么,”她笑容满足,贴在他温暖的胸口,“纯钧,这辈子能遇见你,是我人生里最大的幸事,我当真是世上最幸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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