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1 / 2)
沈家伙食没有胡帐房家好,可胡帐房却吃得很是舒坦。他也说不上来哪里好,只觉得即便满桌都是素菜,他也能吃下一大碗面饼子。他估摸着是暂时卸下帐房一职,心底松快,这才胃口大开,也就没多想。
胡帐房是在腊月初来的沈家,教了二十几天便到了年根下。他有家有室,自是要回家过年。沈家没有多少好东西,沈老爹就叫老伴拾掇了一些山货让他带上,还送了他一只鸡和一些鸡蛋。
这段日子胡帐房一直跟沈家人同吃同喝,不知不觉中,他沾了沈家不少光,而他半点不知晓。
胡帐房一走,沈家便热闹许多。他在的时候,大家顾忌这顾忌那,连说话也不敢太大声,以免惹恼胡帐房,以至于他撂挑子不干,这沈家可就要抓瞎了。
纵使如此,沈家人也都很开心。不就几个月时间吗?忍忍就过去了,以此换取沈家子孙的前程,怎么算都值了。
没了外人在,张婆子再也忍不住,开始跟媳妇抱怨。这二十几天可把她憋坏了,倒不是为了别的,只因家中有个碍眼的人在。人大都有迁怒的想法,张婆子也免不了如此。她对这个侄孙并没有多讨厌,但一想到他是大哥的孙子,她心情能好才怪。
扪心自问,要是换成张婆子自己,其他厚脸皮之事她可能做不出来,但送孙子去大嫂家认字,她就算上门被大嫂埋汰一通,哪怕老脸都不要了,她也会坚持这么做。识字有多难得,这谁都知道,有这样的机会,就因为跟兄弟起龃龉,便抹不开面子,这可是耽误孩子一辈子的事,能做到如此,她佩服,反正她不行。
可知道归知道,天天有个这样的碍眼存在在眼前晃悠,张婆子依然觉得心气不顺,膈应得很。
跟媳妇们说了一通,将压在心头的气都宣泄出来后,张婆子心里舒坦许多,又劲头十足地开始里外忙活。现在都年根底下了,杂七杂八的事情多得很,家里老小基本人人都有事做。
方天林随意翻着手中书本,不时侧头扫一眼坐在他身侧,正聚精会神在沙盘上写字的沈家河。
对于方天林而言,识字不难。他本来就认识近半,其余那些也能连蒙带猜认个七七八八,完全不认识的常用字不多,学起来一点不费力。像沈家河这样的初学者就没有他这么轻松,对于他们来说,让他们认字还不如去地里干活,起码农活他们做得顺手,认字就……
方天林仔细数过手中这本书上的字数,总共有两千多个不同的字,要在两个多月中学完,这个难度实在是有些高,看看他旁边这位就能知道个大概。
沈家河反应是慢了点,人可不笨,只是年纪确实有些大了,学起来有点费力。光比记忆力,大人可能还比不过小孩,初次察觉到这点时,方天林便跟沈家河他们说过,让他们不要去同孩子比较,免得记忆水平还不如孩子而感觉面上无光,以至产生消极对待的情绪,那实在太过浪费这次机会。
沈老爹曾问过薛广林,得知他给了高价才请到这个帐房先生,方天林他们更为珍惜。至于垫付的钱,明年再还他。
薛广林起先还不肯答应,一个月也就几两银子,就当是他这个女婿孝敬两老。谁知沈老爹死活都不同意,他也就只能接受这点。
其实先生束脩并没有这么高,若到村里坐馆,一个月平均也就一二两。胡帐房能有这么高的月钱,不过是因他这个属于特殊情况,有人求到他他头上,主动给了高价,难道还要他自己要求降价不成?
“今天的量学完了?”见沈家河放下手上树枝,方天林索性收起书本,左手撑着脸颊,笑眯眯地望着他。
“嗯。”沈家河一侧头便看到神情专注盯着他瞧的媳妇,瞬间耳尖泛起一抹可疑的红色,愣了半晌后,立刻回过头,不敢与之对视,不知为何,心扑通扑通跳得格外剧烈。
自家这个媳妇怎么就这么可爱呢?方天林投射过去的视线更加火辣,将其从头扫到尾。
沈家河被盯得差点就像炸了毛的猫般跳起来,身体温度直线上升,脸上被猛然窜起的热意熏得通红。不成,再在房里待下去,等下就会变成快要煮熟的虾子,沈家河当即落荒而逃,急冲冲推门避出去,打算去外面吹冷风,留下方天林一人对着门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现在已经是年根下,天虽冷,院子里仍不时会有人走动,沈家河不敢将动静闹得太大,一出门就深呼吸几次,尽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他挠了挠头,觉得现在最好发泄一下,这样便能将身上那股躁动给压下去。做什么好呢?环视一圈,他最终决定去劈柴。这样既不会冷,又能将多余的精力挥散出去。
想到就做,沈家河抬脚朝杂物房走去。手中提着斧头,他不由想起那日方天林挥动斧头,一下就劈开一个老树桩的情形。那一刻,逆光而立的媳妇可真是令人移不开眼,他是一看再看,完全没有腻烦的意思。
一想起这些,沈家河嘴角慢慢弯起,笑得不能自已。
沈家河出去没多久,院中便传来“啪啪”的声音,方天林眼中笑意更甚。他起身活动了一下四肢,见孩子们都睡得很熟,便推门而出。
此刻院子里就沈家河一人,身体随着劈柴的动作,不断直起弯下,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有男性魅力,仿佛四周空气都凝固,唯独雄性激素源源不断像周围散发,好巧不巧,全被方天林接收到。
之前还不觉得如何,现在方天林也感觉到身上陡然升腾而起的躁意。他想了想,忍住没去撩拨沈家河,免得他愈加羞赧。他总不好大白天跟媳妇来一发,这太难为沈家河。
若非必要,方天林不想无故去挑战媳妇的底线。靖朝百姓不像现代人那么开放,沈家河同样很是保守,他要真这么做,可能会伤害到自家媳妇。
但自体内向外散发的热意并不那么容易消下去,家里又只有沈家河手中使用的那把斧头,水缸基本也是满的,不用方天林出力。那他做什么好呢,总不能这么呆站着等热意自动消退吧?
环视一圈,没发现让他挥洒多余精力的地方,方天林决定去外头跑一圈。远远地跟沈家河交代了一下他的去处,顺带告知他房中无大人,让他多注意一下孩子们的动静,省得他们醒来找不到双亲而自己想办法下炕,这可就麻烦大了。
沈家河背对着方天林远远地应下,连个正面都不肯给。
方天林看到他这般,脸上笑意怎么都下不去。两人相处近两年,最近半年更是房事不断,媳妇怎么还这么纯情呢?
想及此,方天林乐颠颠地跑出院门,目标非常明确,直奔树林子而去。
没了挑动他心神的视线,沈家河在不断挥臂劈柴的过程中慢慢平静下来。当心绪彻底平复时,他将东西全都收拾好,打理干净自己,便回房坐在炕头守着孩子,看着看着,双眼慢慢开始对不准焦,思绪不知不觉飘飞出去,不知道落在谁身上。
方天林绕着小树林子跑了好几圈,感觉从下腹升起的热意逐渐消退,这才放慢速度,直到大门那边才换跑成走。
马上就要过年,鸡场这边不分白天黑夜,都有人守着。白日里一人,晚上两人,今天轮值的是沈家湖,他见方天林过来,有点诧异。自从鸡场这边步入正轨后,尤其是到了寒冬腊月的季节,他这个三弟妹可不爱没事到这里闲逛。
“二哥,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方天林跟沈家湖打了声招呼,便拔腿朝鸡舍走去。
前几天方掌柜来过一次,运走年前最后一批鸡蛋,还带走了好几十只鸡。年前所有物品都有所涨价,方掌柜看在双方一直合作愉快的面上,主动将价格提了一层。那一次是沈家今年以来单次进账最高的一回,看到白花花的银子,沈家人各个都笑得合不拢嘴。
这下子正迎合了过年的气氛,再加上家里有好几个小孩子,在胡帐房离开后,沈家可谓是天天充斥着欢声笑语。这导致邻居过来串门时都要问上一声:“你家最近有什么好事,这么欢腾?”
沈家人自是以过年为借口糊弄过去,邻居们也没想着要寻根究底,但要说他们信了沈家人的话,那不可能。谁家不是在过年?可你见过村里有几家这般天天笑声不断?谁信谁傻。
腊月是一年中气温最低的月份,鸡舍温度很难保持稳定,鸡下蛋频率又低了一些,不过还好,没低太多,每日依旧能收获两百多个鸡蛋。
沈家人都很知足,以前鸡可是一到冬天,几乎就见不到鸡蛋的影子,现在还能有这般收获,他们高兴还来不及,怎会嫌弃?
几间鸡舍每日都有人打扫,兼开窗换气,饶是如此,依旧有一股很大的味道。这却是没办法的事,除非有高科技设备,能自动清理,不然再怎么注意,想要空气清新如外面,压根就不可能。
因着室内温度还算可以,鸡并没有全都扒在一起取暖。
见它们精神都不错,方天林放下心来。
如今鸡场是沈家最大的收入来源,这里要是出了事,沈家就会元气大伤。钱还在其次,最主要还是会伤了沈家人那股日益累积起来的精气神。
生活有奔头,人往往情绪高涨,心情舒畅,突然被打断节奏,打击不可谓不大。方天林自是要竭力避免这些,他跟大嫂他们多番强调过,清扫鸡舍时,注意一下鸡的状况,一有不对劲的地方,立刻将其隔离,以避免大范围传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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