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7 局势(1 / 2)
梁州府衙,正内厅。
青砖漫地,一面屏风静悄悄竖立。
屏风后,有人在对弈,黑白子排满棋盘,看样子两人对弈良久,却进展缓慢,很久都听不到落子之声。
梁州知州大人捻着一枚棋子,久久不落,年轻的脸上显出踟蹰不定的神态。
对面的师爷悄悄观他神色,不好催促,只能耐心等待,面前杯盏内茶水早就放凉。
“真的伤了?他武将出身,半世戎马生涯,饱经历练,怎么说伤就伤了呢,难道真是老了?”知州大人慢慢地说,似乎在自问。
师爷捻捻胡子,悄悄舒一口气,俩人面对面这么枯坐半天,终于听到大人吐字出言了,哪怕是一句没头没尾的询问。
“那依聊师爷你看来,我们如今该怎么上报?”他忽然盯着师爷问。手里终于落下一子。
师爷在心里一声冷笑,心里说你跟我耍花样,难道不觉得嫩了点?
师爷故意装出没明了上司的话,反问:“您说的是西南大营还是朝廷?”
“自然是朝廷了。”知州好像早想好了,“西南大营虽然是统辖西南三州府军事,但是和我青州府衙不是直接隶属,我们用不着跟他们上报吧?”
非也非也,师爷摇摇头,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知州看到这种笑忽然忍不住心里发虚。
师爷叹一口气:“您要知道,那罗都监,如今走的可是尹相国的路啊。”
“……”知州大人哑然。
这一点他何尝不明白呢。
但是他还是心里有个结解不开,“都说罗简是当年白帅收下最得力的干将,是一手提拔栽培的爱将,如今……”
“如今……”师爷接过话去,却不继续了,沉吟着:“世事难料——识时务者为俊杰,人,总是要往前看嘛,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是谁识时务,他没有再多说。
但是知州也是了然于心。
两个人不再说话,盯着棋盘专心下棋。
忽然,师爷冒出一句话:“真假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他这究竟玩的是哪一出?”说完,落下一子,把知州大人刚落的子吃了。
知州忽然双眉一挑,反问:“不至于吧?他一个武将,能有多少花花肠子可玩?真要是善耍手段之人,也不至于落到今日田地。”
还是太年轻了!
你要认为这人只是一介武夫那你大错特错。
但这样的话自然不能说出来,聊师爷只能心里再度冷笑。
“武夫也有武夫的手腕。”师爷不动声色地笑笑,终于,觉得这样兜着圈子太费事了,这样的圈子也兜得差不多了,伸手捻着颔下一缕山羊般的胡须:“真假都不要紧,依属下愚见,眼前要紧的是,上头需要我们上报什么样的信息。”
“武夫的手腕?”知州沉吟,“这话用在白老将军身上似乎不太妥当吧。白老将军,对我朝可是立下赫赫战功之人,想当年,他率军出生入死,征战沙场,一举平定了西南西北边境战乱,换来我朝西南西北边境漫长几千里范围的安稳日子,别的不说,仅是驱逐摩罗国那一场战役,可是留下了好多英勇无比感人至深的故事呢,想当年,本官祖父经常讲起白老将军的事迹,听得我们一干子孙忍不住热血沸腾,摩拳擦掌,恨自己迟生了几年,未赶上那样的机会去追随白老将军一起杀敌报国……”
知州一口气说了这半天,发现面前师爷的脸在静静看着自己,知州自然明白自己所说和聊师爷暗示的方向有点偏差,“老狐狸——”他暗骂,但是表面上不动声色地调整方向:“本官的意思呢,据我了解,这些年他隐居这里,在我们眼皮底下缩着脖子做人,也算是安分守己本分度日,据我们这么多年的掌握,白峰不像是心怀叵测之徒。”
师爷还在静静看着对面的年轻男子。
老狐狸!
知州心里再次暗骂。
说实话,正是因为年轻,他在这名老资格的师爷面前,总是感觉难以摸透对方的心思`。
为了掩饰自己的不成熟,他忽然又加一句:“不过,也不好说对吧,像他这等久经杀伐历练的人,都老成精了,表面老实,谁知道裤子里揣着一条什么样的狐狸尾巴呢?”
说完狠狠地敲落一子。
这才算开窍了啊。
师爷再落一子。再次吃掉知州一子。
师爷八风不动,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精瘦脸上的皮肉扯了扯,笑得比哭还难看,斟酌着词句:“仕途就是这样。谁也看不清楚谁的衣裳里藏着什么样的尾巴。不过,就算赳赳武夫相对脑子简单,不过在烂泥坑里,摸爬滚打时间长了,难免不摸出一点半点经验教训来。”
知州不由得点头,还确实是这样。久在河边走,没有不湿鞋的道理。仕途凶险,谁又能几十年出淤泥而不染呢。武官就算相对来说没有文官那么多花花肠子,但是也不简单。因为在官场当中简单你就活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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