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2 / 2)
“一人立于顶,睥睨天下,这诱惑足以令许多人疯狂。”
“那将军喜欢吗?”
云司简一时被问住了,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于白却得意地摇头晃脑道,“看吧,将军也不喜欢。所以有人喜欢就自然有人不喜欢,而我跟你都恰好是不喜欢的这拨里的,至于那些喜欢的,他们争他们的好了,头破血流也跟我们没关系。”
云司简很想说“倾巢之下焉有完卵”,可一对上于白简单的眼神,就下意识咽了下去,尽量让自己问得漫不经心,“于白从没想过自己原来是谁吗?”
“原来?没想过。”
“每个人都会希望知道自己的全部,缺失的记忆终究会是一种困扰。”
于白停下了脚步,有点对今晚的云司简感觉到陌生,他有一种云司简想要说什么的直觉,可偏偏,他又有种自己并不想知道的预感。
更何况,他根本就不是失忆,有什么好缺失的。只是,这话他没法说出来,只能想点比较高大上的理由,估计才能糊弄过去。
几步跨至云司简面前,一本正经道,“会觉得缺失是因为不满意现在,人在难过的时候才会喜欢回忆过去,我很喜欢我现在的样子,也很享受我现在的生活,所以我从未曾去想过我自己原来是什么样子。况且,既然是老天选择让我遗忘那些记忆,那也许并不会是什么美好的记忆,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真的很重要吗?”
云司简被眼前这个于白震惊到了,在他所见过的各种模样的于白里,从没有哪一面如今晚这般成熟,成熟到他在瞬间忘了于白的年龄,忘了一切,只剩这双满眼里都盛着自己的清澈眼眸。
“若有一日,突然想起,岂不是会更措手不及?”云司简喃喃问道。
“记起了又如何?选择权仍然在我手里……”于白猛然想起今天云司简问拓跋茗的问题,联想起自己的异眸,突然明了他的意思,一把拽住云司简的手,“将军是怕我勿黎人的身份吗?”
云司简一时窘迫,总觉得此时此刻站在这里纠缠着这些问题的自己,一点也不像自己,遂连忙松开手,快步往前走去。
于白没急着追上去,而是在他身后大喊,“云司简,若你今天问勿黎公主的问题问我,我会告诉你,我的命是你给的,我所知道的一切喜怒哀乐,我所习得的一切技艺学问全是由你领着我告诉我的。勿黎于我只是一个名字,你于我才是生动的存在,不是大祁,是你!”
云司简觉得这一瞬间有什么狠狠撞上了自己的心里,猛地转身,看着几步外的于白,只定定地望着自己的于白,说话的声音都透着几分狠劲,“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知道!”
“不!你并不知道!”
“我就是知道!昨日那个神经病一样的女人拉着我喊阿肄哥,今日你又这般,你们肯定都知道了我到底是谁,你不说自然是不想让我困扰,那个女人不说是什么目的我就不知道了,恐怕,我这双惹祸的眼睛才是重点,恐怕我的身份跟勿黎的豪门贵族有脱不开的关系。可是,那又怎样?我就是觉得这些都不重要,一点儿也不重要!”
云司简一点一点往于白走去,“难道,哪怕地位尊崇哪怕锦衣玉食也不重要?”
“不重要!”
“哪怕会被人说你背亲叛友也不重要?”
“不重要!”
“哪怕再也没有立足之地也不重要?”
“不重要!”
“那么……”已经在于白面前站定的云司简,“在你眼里又有什么是重要的?”
于白半仰着头,前所未有的郑重前所未有的坚定,“你!云司简!所以懒散的我愿意拼命学习技能不致拖你后腿,所以怕苦的我愿意日日灌药改变眸色,所以最嫌麻烦的我不怕麻烦随你身后,所以……”
不待于白说完,云司简一把将于白抱住,什么理智大义国家身份全都飞出了脑袋,只是本能驱使着,狠狠地把眼前这人拥入怀里,恨不得揉进骨子里再也不能松开,“你会后悔的。”
于白欣喜若狂地反手抱住云司简,“不后悔!永远不后悔!因为,我是真的喜欢你!”
于白觉得自己又感受了一把醉酒的感觉,跟那天一样飘飘然地回了府,甚至压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就回到了府里,满脑子都是一种夙愿得成的爆炸感,从方才云司简牵着自己回家开始噼里啪啦一直在炸。
自己设想过各种表白的场景,设想过各种可能的后果,甚至想过被云司简一剑砍死,可却没想到在自己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这么轻易地就说出了口,又这么轻易地得了回应。
云司简一路没有打扰处于呆傻状态的于白,看着他傻兮兮地咧着就没闭上的嘴,忍不住嘴角也随其上扬。
原来,自己之前所有的心绪不稳、不痛快、不舒服、心疼等等都是源于喜欢,因为喜欢所以见不得他为难,见不得他与旁人亲近,见不得他受委屈,可同样的见到他为自己努力,为自己出头,为自己逞能立军威,心中不可遏制的喜悦更是与不舍参半。
低头看了一眼交握的双手,忍不住又用力握了握,拇指摩挲着那多了好几个结的长命结,云司简默默在心里说,不管你是谁,但从现在开始,你就只能是我的于白,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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