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chapter 32(1 / 2)
圣母大教堂,主教间。
“可是,凭一人之力就毁掉巴比伦的魔王,怎么可能轻易让教廷操控?”朱利安诺感到激动,并且不解,“他是耶和华最大的敌人,他从诞生之日便不遵守神立下的规则。”
“是啊,一开始我也不能理解。”黎塞留说,“可如果,他必须要遵守呢?”朱利安诺等着他的答案。黎塞留便替他解惑,“比如说,他并不是以魔王的身份被召唤,而是以人类之身重新诞生。”
“这也能做到吗?”
黎塞留说:“很难以置信,可教廷确实做到了。你可还记得之前我带你去看的血样?”他见朱利安诺点头,便接下去说,“我当时并未告诉你——那份血样便是巡法局送来的。有魔王之力,却并非魔王之血。而如今教皇令我追捕的魔鬼,二尺四寸,黑发,金瞳,分明就是在描述一个人类的孩子。加洛林和教皇在找的很可能就是同一个人,他兼具人类与恶魔的身份。”
惊喜令朱利安诺脑中嗡嗡作响——袭击米夏是伊万的自作主张,但当事发后伊万便不能再瞒着他。他告诉朱利安诺,妨碍他的是个小魔鬼,两尺半左右的身高。虽不曾提及样貌,但还有哪个十岁孩童能轻易击退一个连续杀人狂呢?
若这孩子真是魔王,教廷可以操控他,他为何不能?朱利安诺感到蠢蠢欲动。
黎塞留则依旧在思考那可能性,他说,“我们可以假设,在毁灭巴比伦的时候,魔王的肉身已被消灭了。一个没有强大肉身的恶魔,或许比较容易摆布。于是教廷通过某种仪式,让他降临在人类孩童的身上——理论上这是可行的,‘以我身为通道,以我身为居所’,古来不知有多少人被恶魔附身——但这一次的附身稍有不同,譬如说那恶魔并不知情。无人告诉他他是被创造的,他从睁开眼便以为这就是自己。”
朱利安诺说:“于是他兼具人类与魔鬼的身份,因为是人类,他受神立的规则所约束。又因是魔鬼,他的血里流淌着力量。可是,老师,纵然教廷敢犯下渎神的大罪,创造出这怪物,他们又该如何隐藏他?不合常理之事,总是难以隐瞒的。”
“宗教裁判所——”黎塞留说,“在宗教裁判所,有一类人一直隐藏在黑暗中。人人都知道他们的存在,可无人见过他们。”
朱利安诺立刻便也想到了,他低声说:“秘密行刑人……”
“是,秘密行刑人,达马苏豢养的杀手。”
并不是每一个异端都会被送上裁判所的火刑架,有一些事会动摇教廷的根本,不能公开;有一些人掌握权势,无法逮捕。这时便需要秘密行刑人,他们专学杀人的技巧,悄无声息的在黑暗中完成任务。甚至无人知晓遇害者死于暗杀。没有人见过他们,因为每一个见到他们的人,都死去了。
“将魔王培养出杀手……这可真是……”朱利安诺心里就只剩下赞叹,在渎神的路上,比起教廷的天马行空,他简直就是个没见识的乡巴佬,“可教廷如今为什么又要缉捕他?”
“因为那毕竟是魔王啊,”黎塞留感叹,“纵然他什么也不记得,他的血也依旧是高贵的。连神都不曾驯服的灵魂,怎么可能屈从于人类的操控?恐怕教廷很快便意识到这一点——也或许,他们已经付出了惨痛的代价。”黎塞留在胸前划十字,“达马苏枢机卿去世,也许还有更深的隐情。时间上太巧了啊……”
他这么说的时候,书桌上摆放的水晶球倏然裂开了。清脆的响声令两人都一惊。此刻他们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起天空已变得漆黑,却又不是夜的黑。月光投下的窗影不见了,连星光也不残余,那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明光。
朱利安诺端了蜡烛去察看,黎塞留抬手将他拦住,“留在这个房间。”他说,“无论如何,都不要出去。”
朱利安诺抬头便看到,黑暗中唯有钟楼塔顶发出微弱的光芒,与他签订契约的恶魔坐在上面,悠然弹奏他的鲁特琴。
他于是了然,自身上解下红宝石镶嵌的黄金十字架,系在黎塞留的手腕,“是。愿神保佑您,老师。”
朱利安诺坐在书桌前,就着蜡烛的灯火阅读教皇的亲笔信。
——外间雷鸣轰响,恶魔如乌云覆盖着整个大教堂的天空。骑士和神父、修女们正在对抗恶魔的进攻,不断有人从庭院里奔跑着经过,给战士们搬运圣水、剑弩和绷带,也将伤残者搬运回来治疗。
只要望向窗外朱利安诺就可以看到惨烈的战场。可他兀自不动,年轻的面庞一如往常的温和无害。
作为翡冷翠的紫衣主教,黎塞留并没有逃避他的责任。此刻他也许正在最前线,吟诵经文驱除魔鬼,为圣殿骑士们加持力量。不过朱利安诺并不关心——圣母大教堂修建在古代遗迹上,有巨大的炼金术阵源源不断的从地下汲取力量,阻拦魔鬼的入侵。这里是安全的。该感到恐惧的是远离大教堂的下城居民,他们□的暴露在恶魔面前,就像投给猛兽的饵食——不过这些人又和他有什么相干呢?
只是有那么一瞬,黑发红裙少女的身影闪过朱利安诺的脑海,令他短暂的失神。上帝造人真是残忍啊,朱利安诺想,纵然她如烈火燃烧般美丽,可在魔鬼的力量面前她依旧是脆弱而短暂的。不能将她攀折在手中便已等到她的凋零,是多么寂寞的事。
然而他已习惯了这种寂寞。他很快便不再去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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