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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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第一件乐事刚刚我已经说了,睡觉睡到自然醒。”年富浸手、补面、漱口,口中继续说道,“这第二件乐事便是吃饭吃到肚子撑。”灵玉忙不迭的点头,追问道,“那么第三件乐事呢?”年富洗漱完毕,一边擦着手掌上的水渍,一边摇头晃脑的说道,“这第三件乐事嘛,放屁放到震天响——”年富话音刚落,灵玉“扑哧”一声笑了,连绿萼也绯红着脸颊,别开头去,一副想笑却极力抑制的娇羞模样。

接下来的安排,年富不问,坦然受之,灵玉也不说,服侍周到。中午午饭,小半碗银耳莲子羹,接下来便是沐浴、熏香、梳发、着装,一整套流程下来,年富俨然脱胎换骨,乍一眼便见眼前男子面若中秋之月,肤若海棠之春,气质如玉温润,神情顾盼生辉,好一个神仙般俊美飘逸的少年儿郎。直瞧得灵玉目光流转,绿萼娇不自持,就连性格粗糙的兰馨此刻也如呆傻了一般。

“古人云,秀色可餐,想我腹内空空,眼下却成了三位姑娘的盘中餐点,着实可悲。”年富摇头叹息,灵玉脆生生啐了一口,白皙的脸颊绯红,绿萼姣好的脸蛋红的滴血,此刻更是连头都不敢抬,兰馨只听懂了一句“腹内空空”,此刻早已飞一般夺门而出。很快兰馨端上来一个小碟,里面端端正正摆放着七八枚鹌鹑蛋般大小的精致点心。

轻咬一口,酥软松脆,微甜之中带着淡淡的果香,是自己喜欢的口味,想来定是出自绿萼之手。本想好好“鼓励”一番,可惜绿萼此刻脑袋搁到了胸前,不敢抬头。年富悠然道,“如果再有杯温水就完美了。”兰馨转身还想去取,却被灵玉拦住了,“点心可以少吃点,茶水却是绝对不能喝的!”一边说着,灵玉将碟中剩下的三枚点心统统收走。

此刻年富独自一人坐在书房内,在他的面前堆放着整整三沓的书册子,从论语到庄子,再从历年秋闱出阁的策论到朝内内阁大学士的经典著集,年富揉了揉眉心,苦笑着摇头,“临时抱佛脚,这抱得似乎晚了些。”其实从早上醒来,在卧房里看到灵玉的那一刻,年富便能猜想到他要去见一个人,一个什么的人,现在年富已然知晓。

暮色渐渐暗沉,年府的大门外停着一辆马车,马车周围站立着八匹通体雪白的科尔沁草原良驹,马车顶棚呈现明黄之色,其上五爪金龙黄旗飘飘,显示着它无比尊崇的地位。车身前后百名御前侍卫护驾,气势巍然,这是皇帝专用的御辇仪仗。如此高规格的礼遇,年羹尧却处之泰然。

见年羹尧走出府门,一位戎装铠甲侍卫疾步跑到御撵驾下,双膝跪地,双手撑地,竟是以身躯为阶梯供人踩踏。年羹尧傲然踩上御前侍卫的背脊,登上御撵,紧随其后的年富不做丝毫迟疑,躬身作揖道,“将军请起,小子乃一介布衣,不敢劳动将军金躯。”说完竟是从御撵一侧毫无形象的攀爬上去。

纳兰氏一路相送至府衙门口,见那气势凛然的车马仪仗,一时既喜且忧,眼泪不禁夺眶而出。直到御撵车驾渐渐消失在黑暗的街巷深处,纳兰氏才被身后的绿萼搀扶着回了府门。御撵在宽阔的御道上行驶,耳边除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便只剩下叮叮铛铛清脆的马蹄声。年富端坐于年羹尧的下首,垂目巍坐,眼观鼻,鼻观心,竟似老僧入定般从容淡定。

“身为年氏子嗣,不必行那阿谀恭维之事!”年羹尧冷冷道,目光更是如刀子般刮在了年富的脸上。年富垂首,恭敬道,“儿最近在读论语,古人云,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蚂蚁微末生灵对于堤坝而言,不易于蚍蜉之于大树。其能够摧毁堤坝,可见水滴穿石的力量之绵延无尽,而人的不作为之可怕。所以老祖宗常教导孙儿,万事密则顺达,不密则固步难行。”长长的一段话,年富朗朗说来竟是丝毫没有停顿,这在年羹尧看来是有些与众不同的。因为年氏宗族子侄辈中根本无人能够在他面前侃侃而谈,包括他比较喜爱的年熙,在他面前亦是战战兢兢,拘手拘脚。

有老祖宗珠玉在前,年羹尧不再斥责,而是问了些关于功课学业类的问题。内阁翰林出身的年羹尧其文采风流自是不用说,而年富却也能对答如流,往往有自己独到的见解。这在寻常人家必定被斥责为,曲解圣贤,旁门左道,然而年羹尧却在年富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些许的影子:自信、聪颖,敏捷,却独独少了那一份咄咄逼人的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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