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春(19)(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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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宽敞的病房助长了杜拉格的焦躁之情。他在屋里来回踱步,不时用手指一拭家具,随后因指尖沾着了丁点尘埃而怨声载道。

这副挑三拣四的态度,实则跟杜拉格心里没底有关。昨天,他拿出黑金执照唬得士兵将他同肖恩一道送来,但他心里清楚,那张执照和赤郡认可的医师资格是两码事,如果军方纯心对肖恩不利,他们早晚会揪住这个把柄,一脚将他踹飞。可现在有什么办法让他摆脱困局,把肖恩完好地带出去呢?

想到这里,杜拉格又朝肖恩瞧去,然而令他大为恼火的是,那退伍兵仍是一脸木然之色,不知道是缺乏危机感还是准备听任宰割了。他忍不住啧嘴道:“做什么白日梦呢?想你是怎么丢了腿吗?”

“你怎么知道的?”

肖恩一下子瞧了过来。那有点见鬼的表情让杜拉格只感到头皮发麻。

“猜的,你这么看着我干吗?”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伤的……”

肖恩的眼睛又落回到自己的断腿上,那茫然无措的表情和眼底流露出的伤心之色,让杜拉格好奇起来。他走近肖恩,一拍对方的肩头道:“塔博尔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真不觉得几个农民造反,就能把你害成这样。”

“去之前,我也不信。”肖恩的肩膀微微发颤,好像想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说说看,没准我能帮你找着原因。”杜拉格又劝道。他突然感到有些好笑,在被个叫露德瓦尔的绿眼女人唆使着同枢纽会签了契约后,他才得悉自己要帮的家伙有点儿精神失常。为此,他特意研读了此方面的大堆书籍,试图诱导那货吐出心中的块垒。

谁想到那有病的绿眼一谈往事,就摆出幅“你爱打听丑事”的死样子。而现在,他是又想在肖恩这边自取其辱吗?

“不想说就算了。”

杜拉格叹着气,又在屋内踱起了步子。他沿着病床的一头绕到门边,刚折返回来,便听见肖恩在喃喃低语。

“出行前,长官告诉我们,塔博尔的村民被帮盲流祸害得不行。可我们到了那边,却发现哪跟哪儿都是敌人,壮年是、女人是、老人是,小孩……你敢相信你找个十岁小孩问路,他却把刀子捅进你的心窝吗?”

“呃……”

杜拉格一时想不出要如何接话。只听肖恩继续说道:“就两个星期,我们就不会思考了,反正长官说那是他的事儿,我们吗就听命令就是了……和那些农民硬杠的时候,就跟割麦子似的,他们手里有点儿好家伙,不知道是不是从斯塔黎那儿得来的,可他们使唤不来……我想快点结束一切,可我想不到……我想不到……”

“怎么啦?”杜拉格皱着眉头问道。

“我们那队人骑马向前冲锋,然后眼前突然白亮一片,就像太阳落到了跟前,隔了一会儿,我听到了炸响,然后我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时,军医,军医在……在锯我的腿啊!那次冲锋里,活下来的人不多,有的疯了,有的说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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