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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濮阳睡了不足二个时辰,便欲起身入宫。

冬日天亮得迟,这个时辰,天空如被黑幕严严实实地掩盖了,密不透光。室内只点了两支蜡烛,依旧十分昏暗,濮阳并未唤人来侍奉。她轻手轻脚地下得榻来,入里间,就着已冷却的清水,梳洗一番,再换上丧服。

哭过一场,她心里好受多了。

人死不能复生。许多事,只看接不接受,一旦看清现实,无能为力之后,存世之人,总得往前看。

濮阳只想,好好送亡父一程。

她收拾好了,回到内室,便见卫秀也醒了,正在着衣。

“阿秀。”

卫秀一面系衣带,一面回头过来,见她神色好多了,便是一笑:“你稍等片刻,我很快就好。”

濮阳衣衫齐整地过来,坐到榻旁。

卫秀系好了衣带,探身摸到支撑她起身的拐杖,一只白嫩的手覆上她的手背,阻止了她。她不解地望向濮阳。

濮阳本要谢她,在昨夜,在她乍逢噩耗,悲痛万分之时,与她怀抱,与她安慰。只是想到她们是夫妻,说谢未免见外,便只爱惜地将她手中的拐杖拿出来,放到一旁:“我先去,你天亮了再起。”

外面天还黑着,严寒万分,且接连两日来回奔波,她很担心阿秀累着。

卫秀不欲她诸事缠身之余,还要记挂她,便答应了,只嘱咐道:“目下宫中乱着,殿下多带些人去。”有什么事,总是自己的人差遣起来放心。

濮阳答应了。

卫秀重新躺下,看着她走出房门,才又合眼睡去。

大约是看到濮阳振作起来了,卫秀这回睡得略有些沉,待她醒来,天已熹微。

东方放出曙光,金黄的,逼退了寒色,逐渐自东方一隅布满整片天空,金光万里。这是一个冬日里难得一见的晴天。

卫秀在檐下,抬眼望向远处高空,阴云尽去,天空湛蓝如洗,屋顶上的白雪,被冉冉升起的阳光映照,像度上了一层金,不再白得刺眼。

卫秀抬头看了一会儿,令府中准备车驾,她要入宫。

宫中已经够阴沉沉了,若是天气再阴,简直连喘息都难。天公作美,放了晴,众人行走于高阔的天空下,好歹觉得舒畅了些。

大部分人只欣喜于晴日便于行事。先帝停灵在宫中,王公贵胄、内外命妇俱要按时入宫举哀,若是下雪或下雨,带起水来,湿漉漉的,总归不便,晴天便好多了。

但萧德文不这样以为,他认为这是吉兆!这是上苍预示!

他读过史书,但凡明君出世,总会有些不同寻常的天象异兆,读的时候心中很向往。现在他一登基,就放晴了,可见天也知他是个明君,兴许还是圣君!

萧德文伸开双臂,由宫人侍奉他穿上连夜赶制的衮服,心中大是得意,自今日起,这个天下就是他的了!

穿戴完毕,他就往外走,身后一内侍慌忙道:“陛下,您还未服丧!”

他赶上来,手上还捧着一见麻布所制的丧服,需萧德文罩在衮服外。萧德文瞥了一眼,就皱起眉头,这生麻布做的衣服,粗糙得很,十分有损他的威严。

想到自己初为帝,君威未立,还是稍稍谦虚些为好,先将先帝丧事办过去,等宫中这些白幡都撤去了,便是他一展拳脚的时候。

想好了,萧德文一挑眉,道:“拿来朕穿上。”

他要先去灵前上香。

卫秀入宫,恰遇上萧德文。

萧德文自以他是皇帝了,与往日很不同,说起话来也带了些上位者的高傲,与卫秀寒暄两句,就目视前方道:“朕还要去见朝臣,驸马请自便。”

卫秀注意到他言辞轻浮,举止傲慢,当即欣慰一笑,低首略施一礼,以作相送。

萧德文昂首挺胸,志得意满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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