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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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来沉默了片刻,给自己倒酒,拿起酒瓶才发现很轻,倒光了也才斟了小半杯:他听得太入神,居然没留意岑今喝了这么多。

岑今的酒意渐渐上来,催着他走。

卫来笑:“这么想我走?”

岑今也笑:“我不是让你选,我是打发你——也就剩你没打发了。”

她下巴搁到桌上,看蜡烛融在桌边的滴挂,伸手一根根掰掉,像在数数:“我都计划好了,别墅的租约就到四月,那些我觉得跟我有过瓜葛的人,不管人家还记不记挂我,我都去了断了……”

世事真是荒唐,人生进入倒计时,最后的分秒,越走越窄的路上,忽然迎面撞上他——她总是差了那么一点运气,他要是来得早一点,或者晚一点,都好。

自己也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认识一个人都嫌不够,她会爱上一个人。

她撑着手臂站起,深一脚浅一脚摸去床边,低声喃喃:“还有啊,我的礼服好可惜,那么好看,不让我带,到时候,都不能打扮一下……”

她把自己摔到床上,呢喃着,慢慢蜷缩成一团。

卫来问:“上帝之手,会拿你怎么样?”

岑今拿枕头堵住耳朵,声音闷且不耐:“不知道,审判吧,就像上法庭一样,你交一个证据,我交一个证据……”

她渐渐睡着了。

在最悲伤的时刻,居然做了一个很甜的梦。

梦见自己是一棵树,浓密的叶子是所有的牵挂,然后一夜朔风,暴雪满地,枝折叶散,她只剩了光秃秃的大枝桠,像被拔了毛的鸭子一样自惭形秽。

很远的地方,排着队的樵夫列队行进,锃亮的刀斧在冷太阳下闪着寒光,就要过来把她砍成柴火,片片烧掉。

树下忽然有动静,她低头看,看到卫来,提着油漆桶,把她的枝条一根根刷成绿色。

她奇怪,问:“你在干嘛啊?”

卫来说:“嘘,别说话,我要把你打扮成圣诞树,这样就不会有人伤害你了。”

她说:“圣诞树不是你吗?”

卫来拎起一个小礼物,细细绑在她坠枝上:“也是你啊。”

……

车声就是这个时候响起来的。

岑今睁开眼睛,恍惚了几秒:屋里没有人了,门半掩着,天将亮而未亮,雨后湿白的雾气在门外飘。

她忽然反应过来,跌跌撞撞下床,冲到门边。

原本停放那辆吉普车的地方,空了,像极了这一刻她的心情,如释重负,又空空如也。

岑今盘着腿在门口坐下来,一直坐到人声渐起,旅馆老板过来送早晨的咖啡。

老板看看她,又探头看屋内,憋了满脸的问号,岑今不理会,伸手把两杯咖啡都取下,不放糖,咕噜噜喝完一杯,又一杯。

然后拿手背抹了抹嘴,说:“今天退房。”

***

行李包还在,略翻检了下,没有什么可替换的衣服,意外地找到一根挂链,下头坠了个小贝壳的吊坠,试了一下,可以打开,里头是粗制的口红。

岑今笑:他拿掉她的晚礼服,还她一件改的衬衫,拿掉她那么多化妆品,还她一个做工粗劣的口红。

但她居然心里有欢喜,觉得这买卖公平合算。

她拽着抚平衣服上的褶皱,对着镜子仔细梳理头发,指腹揩了口红,一点点给嘴唇上色。

刀疤进来的时候,她已经等了一会了,正拿一个空的高脚杯去撞另一个,阖着眼睛,听薄玻璃磕碰的轻响。

眉心一凉,有枪口抵上。

岑今笑起来,睁眼看刀疤:“这就是你们惯用的伎俩?你以为,枪口抵到我头上,我就会吓地腿软,然后跪下招供是吗?”

她拨开刀疤的手。

“我对你们上帝之手,关注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几乎是刚有风声传出,我就注意到了。”

刀疤冷笑:“是啊,心里有鬼。”

岑今不理会他冷嘲热讽:“我听说,你们自诩‘公平、公正、不暴怒、不盲目、不错杀、不放过’,你们会给出审判,疑犯认罪之后,证据确凿,才会执行惩罚。”

“是。”

岑今说:“真是吗?开始我也以为是,所以我一直觉得,有这样一场审判也挺好,反正是针对我个人,也不会连累谁。”

她盯住刀疤,眸光渐渐收紧:“但我的保镖是怎么回事?他有什么罪,你们问都不问,直接请了狙-击手射杀他?在公海上引-爆快艇,有给过我审判吗?就算你们有大把证据,听我自辩了吗?我认罪了吗?”

刀疤一时语塞。

顿了顿说:“这个我要解释一下,岑小姐,你可能不知道,你的案子很特殊,上头指明了你必须接受审判,也就是说我的任务是带你回卡隆——我没想过要杀你,当时快艇上放了炸药,只是想作为威慑,但是后来事情发生得太突然,ak又是个新手,过度紧张……”

“至于卫先生……我非常抱歉,好在没有酿成严重的后果。这确实是我个人行事偏激造成的,事了之后,我会如实向上汇报,有任何惩罚,我也接受。”

“岑小姐,我们有不同的追缉分队,负责跟进追捕不同的战-犯,我想即便是最正规的执法机构,也没法保证事事尽善尽美,希望不要因为我个人失误,质疑整个组织——我们或许偶尔走偏,但这跟你手上的保护区沦为害人的魔窟,完全是两回事。”

岑今笑出来:“不错啊,聊事情不走题,时刻不忘套我的话,你如果被上帝之手开除了,可以试试去当谈判代表——所以,我要被带回卡隆?”

也挺好,起于斯,终于斯,她也有三年多没回去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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