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1 世界重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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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1世界重心

我对近江一直有一种熟悉感,若是用世界线的理论来解释,那么她一定是在上一个世界线里和我关系十分亲密的人,也许就是我的女朋友或妻子。所以我们会再一次相遇,再一次成为夫妻。不过,我其实并不了解近江。她和我在一起时也很少透露内心的想法,我能够从她的行事风格和表情这类外在的表现来猜测她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但我知道,其实这么做并不完全靠谱。

我想要了解她,但从这些天的相处来看,她似乎并不想让我了解,或者说,并不在意我是否了解。有时候,我觉得她就像是那些沉迷于自己的研究而不管外界如何的研究狂人——是的,她已经自称自己是“疯狂科学家”了。

即便如此,我还是希望能够和她多聊一会。近江说了一句“有点奇怪”就不再理会,开启行李箱的侧部,有笔记本电脑弹出,她就用这台笔记本电脑开始自己的工作。我扭头去看她的笔记本屏幕,却只看到无数扭曲的曲线和变形的斑点,如果看的时间长了,就会出现恶心感。右上角的一个小窗口里,随着近江的飞速键入,一排排看不懂的如同乱码一样的字符向上翻滚。

“这是世界线曲线。”她突然开口了:“以一个具体的点为参照物计算变动率,有些点发生改变,会根据实际情况产生或大或小的变动率数值,但仅仅一个点是不够的,要发生足够大的变动率,必须找到更多的点。通过改变这些点,我们可以改变未来,却无法回到过去,因为这个点在变动的时候就变成了过去。在现有的时光回溯理论里,最为常人所知的所谓光速造成时间倒流的论断其实并不正确,那只是一种相对性的错觉而已。那么,到底怎样才能在实质上回到过去呢,回到某个点未曾变动的那个时间呢?”她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好似在期望我有什么参考性的答案。

不过我对这种理论上的东西完全没有足够的了解。我擅长的不是理论物理,而是动力学和心理学。

尽管如此,我仍旧绞尽脑汁,说了一个自己也不明白是否靠谱的猜测:“这关系到‘时间’究竟是什么样子。”

“嗯,有人也做过相关方面的理论研究。”近江并没有表示赞同或反对,也没有失望或开心的情绪,“过去很多人认为,时间是一张连续的线,后来,有人觉得时间是一张膜,近年来,有人提出弦理论,认为世界上的万事万物,包括时间和空间在内,都是由一根根不连续的‘弦’构成的。”

“你觉得呢?”

“我吗?”近江顿了顿,沉默了一会,说:“我原来赞同弦理论,至少它能解释大部分的现象。不过……”

不过什么,她并没有说出来。她表现得十分迟疑,并不想对任何人说出自己的想法。不过,她现在的研究理论基础,一定不再是弦理论了,而是她自己的某个理论。她之所以在演算所谓的“变动率”,或许就是为了找到更多能够证明自己理论正确的证据。她说过,自己已经完成了一个部分理论上的论证,并成功进行了某些实验,证实依靠这个理论能够制造出一个时间机器的样机。

我对她的理论有些好奇,然而,却一点都不想去了解,因为那一定是很难理解的东西,毕竟我连弦理论也只是听过有这么一种理论而已。

又过了一会,近江又说到:“世界线理论只是一个提供世界发展的模型的理论,它试图让人了解这个世界到底是如何发展成如今的样子,又可能会变成怎样。它以产生“变动率”的点为基础,然后以在未来收束的线为结尾。你可以通过改变尚未改变的点来改变未来,但并不提供回到已经改变的那个点的方法。”她用一种深邃的眼神看着我,对我说:“这个理论是不能让人回到过去的,阿川。”

近江的解说让我感到诧异,可是我从头到尾思考了关于世界线的理论,的确如她所说的那样,并不存在回到过去的基础理论。

仔细研究一下就会发现,在世界线理论中,世界线随着代表“选择”和“结果”的点不断增长,但实际上,我们永远都站在某条世界线的端点处,名为“未来”的世界线在这一刻作出选择之前其实并不存在,只是拥有存在的可能性而已。看似线段繁多,如同树枝分叉一样的世界线描述图,其实只有一条是真正存在的实线,其余都是代表“可能性”的虚线。所谓世界线收束,也只是在论证,就算将某条“虚线”变成“实线”,也会经过某个相同的但尚不存在的点,亦即,必然会作出某个选择或得到某个结果而已。

进一步来说,所谓能够跳跃世界线,回到过去的“命运石之门”其实并不是世界线理论的产物。

可是,系色同学为什么唯独提醒我这种理论,让我觉得自己可以回到过去……或者说,回到上一个世界线呢?

既然已经存在的世界线代表的是“过去”,那么,结合“世界线旅人”的说法,就可以得出一个奇怪的结论——世界并非来自某一个过去,而是同时拥有好几个“过去”。这意味着在世界线结构图中,本应是“虚线”的地方变成了“实线”。如果我是“世界线旅人”这一点导致了这种现象,那么,我已经不在了的“实线”,又会产生怎样的变化?它到底是在我离开的那个“点”处中断,不再增长,还是在我离开的一刻,整条世界线就就重新变成“虚线”?

无法理解。我用力甩了甩头,让自己从迷宫一样的思考中清醒过来。

“我做过的所有实验,其数据都在显示世界线将会在不久的将来收束为一个名为“世界末日”的终点。那么,你是想要改变这个未来,还是不要改变呢?我觉得你的那位已经消失的系色同学,之所以用世界线理论的说法来提醒你,其实并不想你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尝试去改变未来,因为,所有的点都已经不足以提供抵抗收束力的变动率了。这也意味着,接下来无论你做什么,都无法改变最终的结果。”近江的这番话着实让我目瞪口呆。

我从来都没想过会出现的结论。无论是八景的预言,还是系色同学模糊的暗示,都让我如近江所说的,试图去拯救未来。正因为相信通过自己的努力,就能拥有制止末日的可能性,所以人格异常也好,违法犯纪也好,杀人也没关系,如果能够拯救某些人的话,能够阻止末日的话,都能够做下去。可是,近江却对我说:已经不存在这个可能性了。

其实,八景的预言也早就给出的相同的结论:世界末日必将到来。可是,无论是八景自己,还是包括我在内的耳语者的其他成员,都认为预言并不是这么顽固且必定实现的东西——尽管八景的预言一直都是准确的,她所预言的事情,都已经发生,可是我们仍旧相信,一定存在某个突破点。

也正因为相信八景的预言,认为她的预言能够引导我们获得一个可能性,所以耳语者才诞生,并一直存在下来。

那么,我们如今的努力,过去的付出,还有什么意义呢?我第一时间就想反驳她的说法,可是,当我看到近江眼睛中的平静时,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因为,我就算能够说出各种理由,却根本找不到证明自己理由正确的证据。而近江却通过无数次超乎想象的理论实验得出了和八景的预言相同的结论。

尽管,这并不意味着我十分相信近江的理论,实际上,我对她的理论并不了解,更不知道她究竟做了哪些实验,这些实验数据又是否具有足够的代表性。找到代表变动率的点并进行计算和推演——这在我看来根本是永远无法完成的实验。近江大概只是通过自己的公式,计算了自己选定的,认为最具有影响力和代表性的典型,从而得到让她信服的数据吧。即便如此,她的论据也比空有信念的我们更充足,更有说服力。

我已经回想不起来,自己在听到近江的结论后,到底又思考了什么。这个结论给我的打击超乎想象,几乎毁灭了我的梦想和期望。如果我相信她,那就代表自己的过去毫无意义,自己的未来也看似会变得毫无意义,如果我不相信她——可我为什么不相信她呢?

“高川先生……高川先生!”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呼声让我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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