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6 集结人马(1 / 2)
席森神父突然感到紧张,光遮住了眼前大部分景色的轮廓,那轮廓的发散边缘让人无法判断那到底都是些什么东西,他突然感到紧张,却连自己也无法说出自己到底在为了什么而紧张,就是这么一种突如其来的情绪重重击打他的太阳穴,让他觉得眩晕。在睁开眼睛之前的记忆宛如走马灯一样在他的脑海中晃过,又像是五颜六色的颜料全都融入了名为记忆的水中,变得鲜艳又浑浊。自己所看到的那一幕幕,自己所感受到的那一丝丝,化作迷蒙的声音和印象,里面有废墟的风景,有漫长的阶梯,有黑袍,有素体生命,有爱德华神父,还有更多没有在当时出现的影像,例如莎和畀等原住民,以及黑巢的诸多人,许多人死了,许多人还活着,而这一切曾经活在席森神父心中的存在,有一种被美化过的鲜明感。
那些记忆,那些印象,那些声音,那些曾经发生过的故事,就在这刺眼的光中,在光的背后那朦胧的轮廓中,宛如烙印在一张张旧照片里——像是幻觉,又不让人觉得完全是幻觉。
席森神父不由得想到,自己此时突如其来的紧张感,难道不是害怕这些似幻似真的,在自己的生命中显得浓烈的物事,真的变成一无所有的虚幻吗?站在末日的角度,那曾经发生过的,以及正在自己身上发生的,当然都是无意义的虚幻,然而,在承认这一切毫无意义的同时,自己其实是在追求在那无意义之中,仅对自己存在的意义吧?
人称“席森神父”的自己,到底在这一出终究要被末日终结的剧幕中,想要扮演怎样的角色呢?又真正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呢?自己其实是为了弄清这一点,才行动起来的吧。
席森神父抬起手遮挡强烈的光线,在他内心中翻滚的想法,却比这些光芒更加强烈。只在这个时候,他突然觉得,那一直阻止自己深入思考的某种邪恶又神秘的力量消失了,就像是被净化了,又像是被隔离在自己的心灵外。意识冲击所带来的种种后遗症,就好似突然撞上了一道厚重的堤坝,再也无法像之前那般伤害自己。
是的,席森神父感觉到了,意识冲击还没有结束,所带来的创伤也没有抹平,单单只是针对自己没有那么大的效用了。
是爱德华神父和女巫VV做了什么吗?现在的他只能这么想,因为他渐渐适应了光亮,可以看清那些原本轮廓发散的事物,并确认了爱德华神父并不在其中。此时就算整理头绪,也无法从那如梦似幻的体验中,找到更加明确的答案。
毋宁说,自己穿越废墟,进入锥状体都市,见识到的那个无法述说其庞大和诡异的献祭仪式,在当时奔走的思维和情绪,爱德华神父的出现等等事情,对比此时所看到的一切,就像是自己做了一场噩梦。
席森神父看清了发出强光的装置,那就是一个正对着自己眼睛的灯具,细小的光线正好照准瞳孔,握住灯具的是样式奇特的完全可以描述为“机械骨骼”的异形悬臂,悬臂从上方垂下,接驳有好几根颜色不同的管线。而自己正飘浮在竖置的容器中,所有的维生活动都通过义体进行,血肉部分就像是僵化一样,毫无知觉。
席森神父的魔纹超能一直在运作,被神秘支配的气流形成风,从一个更加高阔的角度带给他更多信息,这些信息同样由义体进行运作,在他的脑海中形成影像。席森神父觉得如果要形容自己此时的感受,那就像是“整个身体都变成了大脑一般。”
大脑不是唯一用来思考的部分,身体的肌肉和内脏也并不局限于原来的功能,毋宁说,连自己都怀疑,自己是否还存在“内脏”这种东西,那些提供行动能力的肢体部分,也像是由脑细胞构成一般。
自己用包括大脑在内的整个身体进行主观的思考和本能的感受,那种体验是奇异而全方位的,也充满了一种让他感到怪异的强大感。
席森神父看清了周遭的景色,很快就确认了,自己所在的地方充满了人为的气息,而从每一个细节里都透露出来的鲜明风格,都很自然地让他觉得自己仍旧呆在统治局遗址里。
自己已经回到了莎和畀建立的自治区——这样的想法自然而然地在席森神父的脑海中浮现,但是,在自己熟悉的那些人没有出现前,他内心深处的紧张感仍旧无法完全释放。
席森神父完全无法确认,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被谁救出来的,自己的记忆和事实到底有多大的偏差。素体生命的献祭仪式,在自己将要成为祭品的时候,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爱德华神父等等,都是真的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吗?而当时爱德华神父对自己所说的那些话,又到底真的是他在说话,还是自己内心深处耿耿于怀的东西以幻觉的方式表现出来?
席森神父急切地想要找到什么人来确认自己如今到底是怎样一个情况,而外界又到底是怎样一个情况。他下意识看向眼角边不断闪烁的红光,那是一个三角形的显示屏,屏幕中流淌着种种自己并不知晓其意义的文字和数据,但是,凡是神秘专家都能在第一眼就认出来,这些文字和数据的表现方式,全都是统治局遗产的特色。
席森神父没有呼吸,就像是义体部分的工作足以让他不依赖于一般人类的呼吸作用。席森神父尝试挣扎了一下,原本束缚自己双手双脚、腰部和颈部的拘束器立刻松脱,让人联想不到在这之前,它们的禁锢是何等的坚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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