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 笼中的笼中(1 / 2)
如今的形势对这个世界是极为糟糕的,不仅仅是末日幻境,而且,如果我的猜想没错,末日幻境不断的崩溃轮回已经造成了足以动摇病院现实的连锁反应。就如同安德医生倡导的“人类补完计划”的基础理论那样,人的肉体是精神存在的载体,但反过来说,人的精神也在影响着肉体的物理状态,从人的角度来说,其物质载体的肉体并不仅仅是作为“基础”存在的,本身也会受到在当前科学理论下无法观测到的某些影响。既然“一个人的精神都足以影响到其精神的物质载体”,那么,由为数众多的末日症候群患者为基础构成的庞大精神世界“末日幻境”反过来,以末日症候群患者的“物质载体”——即其肉体以及由肉体所转化的LCL——为作用对象,乃至于作为通道去影响更多的物质态产物就是理论上成立的。
“病毒”是目前来说无法观测的存在,但是,它确实形成了“末日症候群患者”这样一批物质性载体,并在人们因为自身的局限性,而没能将“患者”从常识性的“未知疾病患者”的概念中摘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切实地通过这些载体去影响其他事物了。
在这种连锁性的影响中,随着末日症候群患者人数的扩大,影响力也会如同滚雪球一样增加,而影响力的增加又反过来会促进末日症候群患者的增加。具体的增加比率尚不明了,但肯定是一直在增大,而且明显超过病院现实的那些研究者的想象——不,就研究者的水平而言,只要没有达到“天文单位”的等级,就应该还在可以接纳的范围内,而且,从“高川”在病院现实和末日幻境的存在时间,以及由“高川”观测到并记录在日记中的,其他末日症候群患者的增加速度来看,这个连锁反应的速度并没有抵达“天文单位”的水准。
虽然仅就我这个高川而言,在那短短的认知到病院现实的那段时间里,无法从根本上将末日幻境的时间和病院现实的时间关联起来,也就无法准确确认从最初高川进入病院,到发展至如此境地,到底从病院现实的角度来说度过了多长时间。不过,仅从神秘专家的直觉来说,不会超过一年。
“病毒”那滚雪球式不断扩大的影响力,以及影响力扩大的速度,对比起“一年”这个短暂的时间,无疑是很令人绝望的——我所观测到病院现实的状况已经很好说明了一切,研究者们并不是没有信心找到“血清”,而是他们需要比“一年”更多的时间。人类所存在的世界,就是这样一种相对于宇宙天文单位相对极为缓慢的世界,而这种缓慢也正严苛地表现出了人类自身的局限性。
虽然在病院现实死亡后,我就再没有真正进入过病院现实,但是,对比如今的末日幻境和之前我所经历的那个末日幻境,种种因素所体现出的规模扩大化,已经是相当强烈的暗示了。如今就连能够影响“人类集体潜意识”的中继器,以及“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怪物”这样的东西都存在于末日幻境中,构成这个末日幻境的末日症候群患者本身,无论数量和状态,都必然已经达到了某种质变的水平。
我没有足够的参照物,去明确描述到底是怎样的质变,也无法预知质变之后的所有变化,我能做的,仅仅是从我已知的线索中展开联想和推论,但即便如此,展现在我眼前的,也是一个庞大得让我无法从中作梗的未来。
我需要面对的东西,仅从数量上来说,很可能就是几百万,几千万,甚至于不断扩大到几亿人的末日症候群患者,甚至于还可以估计得更加糟糕:病院现实也已经陷入了末日状态,“病毒”那滚雪球一样的影响力,已经波及了全球几十亿人类,乃至于已经不局限于“人类”这个物种,亦或者还要更糟糕,已经不局限于“有机物”和“无机物”的差别,整个星球的自然状态都已经开始“生病”了。
我只是一个人,比起“上百万”、“几千万”、“亿万”这样的数值,简直就是不值一提。如此渺小的除非能够抓住造成这个可怕数值的源头“病毒”,否则,是没有任何作为的。就如同在末日幻境中,我们这些神秘专家从来都没能在根本上改变世界末日一样——神秘专家才多少人?末日所预示的,又是多少人?两者之间的差距绝对已经从量变成为了质变,而所有的抵抗都会被这可怕的量变包容,成为质变的一环。
富江问我现在该做什么?我可以明确地回答,什么都做不了,但也什么都可以做。区别已经不在于“自己可以影响什么”,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无法对当前情势造成根本性的影响”,仅仅在于“做点什么可以让自己产生一种主观上的推动感”。
“什么也不做可以吗?”我说,当然,这只是玩笑,以感性行事的我,又怎会被那“什么都做不到”的理性禁锢住呢?哪怕明明知道,就算自己什么都不做,其他人也在推动着自己的计划,也无法从感情上放任不理。当自己计划的阶段性目标,和他人计划的阶段性目标,和世界潮流的发展相辅相衬的时候,真的是哪怕自己不特别去做什么动静,也会被推着走。正如我想见一见“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怪物”,根本就不用我出手,末日真理教自己就会去完成一样,而我只需要坐享其成就行了。
所以,我的麻烦并不在于如何完成类似“见到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怪物”这种阶段性的目标,而在于见到后该做些什么,如何才能确保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怪物”出现后所产生的一连串连锁反应,符合自己的计划。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那太过于遥远,所要面对的麻烦就质量而言,也难以估计,所以,根本就无法针对那样的状况做出有效的安排——哪怕是尝试预想,并做了安排,也无法确认,这些努力是否有效。
理性来说,什么都不做,接受现况,做一个默默无闻的观测者才是就各种意义上最安逸的选择。
但是,当我尝试那么想,那么说,那么做的时候,总会有一种感性在骚扰着我,让我不由自主去否定这个选择的正确性。
“什么都不做的话,不会产生额外的损失吧?”我对自己问到。
“当然,不过,我还真没见过什么都不做的阿川呢。”富江耸耸肩膀,一脸不相信的表情,“你真的打算什么都不做吗?真的已经没有想做的事情了吗?真的只需要等待吗?”
“我发现,至今为止,我做的许多事情都是自相矛盾。”我这么回答到。
“但是,这并不是原地停留的理由,对吧?”富江就像是读取了我的内心一样陈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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