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自私的痴情种,异能的进化(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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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马车上下来,云夕便看到老百姓们将这衙门围得水泄不通的。

这府衙难得有这样的盛景,上一回似乎还是知府老爷审讯一起杀夫案——当时那案子的错综复杂足够让老百姓津津乐道半个月。细细碎碎的议论声从人群中传了出来。无论是哪个朝代,哪片土地,大家的共同特点就是爱看热闹顺便指点江山。

毫无疑问,此时公堂上发生的事情,足够做他们好几天的谈资了。

“你们说,这路大夫所说的是真的吗?那小蒋氏真的与人通奸,还怀有孽种?”

“路大夫是好人啊,上回我家丫丫生病,他也只收点药钱。他说的肯定是真的。”

“是啊,你们看,那几个被抓过来追杀路大夫的,可都是蒋家的下人,我都认出他们来了,可见路大夫所言不假。”

“可是那小蒋氏也是好人啊,每年都施粥送老百姓白面馒头呢。”

“嘿,她是好人,也不一定守得住啊。你看那蒋老爷都去了那么多年,她又是如虎之年,旱了那么久,自然忍不住偷人了。”

“不过风声能够瞒得那么久,只怕她偷的对象保不齐是家里哪个年壮力强的下人呢。”

大家对于此事纷纷做出猜测,一个个说得舌绽莲花,只是没有人往蒋文川身上想去,毕竟这两人的事情,太过挑战这世道的伦理了。若不是小四告诉她,她也没办法马上猜测到这上头。

小四听着这些人嘴巴越发不干净,不自觉皱起了眉头。

云夕拉着她,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热闹,可是人这么多,她还真不想挤着,万一被人占便宜怎么办?虽然以她性子,肯定会把那人的手给拧了,但是真遇到的话也实在晦气。

原本将路大夫和那些追杀他的人带来衙门的赖三,一转头就看到人群之外的云夕和小四等人,连忙和万事屋其他人挤出一条路,让他们过来。

云夕怔了怔,旋即拉着大家的手,走到人群的最前面。赖三他们怕云夕等人不小心被挤了,王大柱、袁龙等人更是站在她们身后当保镖,他们人高马大的,加上万事屋在州府也有一定名声,还真没有什么人敢抱怨。

路大夫涕泪横流,“大人,我所说的句句属实,还望大人为我讨回一个公道啊。”

任知府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说道:“我已经让人将小蒋氏和蒋文川带来,等下你们当面对峙便是。”

他总不可能听信路大夫的一面之词,只是他心中终究更倾向于路大夫,毕竟小蒋氏有没有怀孕,这个一把脉就知道。而且昨天也有不少人看到蒋家将路大夫请过去看病的事情。

只是去请的人注定要失望了,只请来了蒋文川。

小四在见到蒋文川的时候,不自觉抖了抖身子,眼中闪过一丝的害怕。

云夕握住她的手,看着蒋文川一身蓝衣,仪表堂堂,怎么看都是风度翩翩的少爷。

蒋文川微微一笑,“家母听闻有人如此毁谤她的名声,气得卧病在床,只能我自己过来了。”

他看着路大夫,神情厌恶,“路大夫之所以诋毁我母亲,只不过是因为他昨天看病后,调戏了我家的丫鬟,那丫鬟不堪受辱,甚至昨晚自缢,若不是及时救下来,只怕这条命就没了。我们蒋家原本想着息事宁人,所以不曾透出风声。谁知道路大夫却倒打一耙,反而先咬我们一口。”

他一脸的痛心疾首,语气再诚恳不过。

他身侧原本脖子绑着绷带的丫鬟也走了出来,低垂着脑袋,眼眶发红,声音有些沙哑,“奴婢原本许了一门亲事,结果因为路大夫的缘故却被人怀疑同他有所瓜葛,惨遭退亲,这才一时想不开……”

她说到后面,声音哽咽了起来。

云夕扬了扬眉,就连她也不得不承认,这蒋文川的行动也够迅速啊,立刻将脏水泼在路大夫身上,那么路大夫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成为了报复。

路大夫差点被气得栽倒,“你血口喷人!”

蒋文川冷冷道:“那也比不过路大夫你的用心险恶。”

云夕微微一笑,走上前,说道:“可以让我看看这位姑娘的伤口吗?”

任知府也认出了云夕,问道:“杜县主有何指教?”

云夕笑道:“既然是昨天上吊的话,经过一个晚上,伤口肯定的疤痕肯定有所不同。在下虽然本事一般,不过根据伤口估量大概的时间,我还是可以做到的。”

她只是觉得,蒋文川不至于昨晚就预料到今天路大夫会来状告他,只怕只是临时行事,这就给了云夕机会。

蒋文川眉眼间闪过不悦,“绿菊已经够可怜了,县主何必非要再揭开她的伤疤。”

云夕反唇相讥,“真正污蔑她清白的,难道不是你吗?”

这路大夫在州府行医几十年,加上蒋家也是富贵人家,他怎么可能色胆包天到调戏蒋家的丫鬟,蒋文川不过是欲加之罪罢了。

她淡淡补充了一句,“倘若你们觉得我会包庇路大夫,那么将仵作他们也一起请过来好了,就算是站好几尺之外,应该也能从伤口颜色判断出来吧。”

蒋文川脸色瞬间拉了下来。

云夕笑靥如花,“怎么?蒋少爷这是不敢了吗?”

台上任知府直接下令:“绿菊,将你脖子上的绷带拿下来。”

绿菊咬咬牙,不由将求救的目光落在蒋文川身上。

蒋文川脸色有些冷,像是想起了什么,薄唇微微勾起:“那就拿下来吧。”

绿菊将脖子上的绷带轻轻解了下来,大家果真看到了她脖子上的勒痕。

云夕眼睛微微眯起,发现那勒痕竟不像是刚刚才勒的,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之中。

蒋文川语带讽刺,“杜县主要不要过去好好检查一下啊。”

云夕却嗅到了绿菊身上一抹违和的味道,她笃定一笑,从怀里掏出手绢,在蒋文川和绿菊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上前拿出手绢,往绿菊脖子一抹,她那白色的绸布上,果真有一道明显的痕迹。

原来这绿菊脖子上的淤痕,是画出来的。

云夕拿着手绢对着门口围观的群众展示了一番,“大家应该可以猜出她脖子的淤青是怎么弄出来的吧?”

任知府用力捶了一下手中的惊堂木,“你这大胆的丫鬟,竟敢做出假证,欺上瞒下。”

被云夕这么一揭穿,可真没有人相信绿菊是被路大夫给调戏得上吊了,人家的脖子明明好好的呢。

绿菊跪了下来,哭诉道:“此事和我家少爷夫人没有半点关系,是奴婢不忿这路大夫污蔑夫人,这才想着小小地整他一下。少爷,他也是不知情的。”

看不出这绿菊还是个忠心耿耿的,都到了这时候,还不忘将所有事情都揽在她身上。云夕猜测,她应该对蒋文川和小蒋氏的事情也是知晓,甚至为他们做掩护了。

蒋文川勉强恢复了脸色,说道:“你又何必如此。”

路大夫说道:“我污蔑?我用得着污蔑她?小蒋氏本来就怀孕了,你们若是不信,直接将全州府的大夫请去给她把脉就是,到时候是真是假,一目了然。我就算拼了我这条命不要,我也要揭发你们蒋家乌烟瘴气的一面。”

被差点杀死的路大夫可谓是恨极了蒋家。

蒋文川说道:“我们行得正,坐得直,自然不怕你的污蔑。倘若真让那些大夫去我们家,那我母亲就算是清白的,世人也不会相信。”

云夕笑道:“倘若她是清白的,我自然会当见证人,帮她澄清。到时候若是有人说她闲话,我听一句,打一次。”

蒋文川如同冰棱一般的视线狠狠投向云夕,他怎么也没想明白,这位杜县主为何非要帮着那路大夫和他们家过不去。明明昨天她和母亲相见的时候,关系还很是融洽的。

蒋文川自然没认出躲在云夕身后的小四,或者说他根本不曾将除了母亲以外的人看在眼里,放在心上。

云夕施施然笑了笑,“如何?”

“够了!”一道怒喝声响起,一个年约六十的妇人在管事嬷嬷的搀扶下走了过来,她的身后跟着低头不语的小蒋氏。

那妇人走到堂内,手指着站在她背后的小蒋氏,眼神怨毒,声音充满了恨意,“你还要包庇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吗?她与人通奸,甚至怀了孽种,这样的女人,根本不配当你母亲!”

云夕皱起眉头,这妇人又是?

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燕翎附在她耳边低声说道:“这是小蒋氏的嫡母张氏,也是这蒋文川的外祖母。”

云夕表示明白了。这张氏肯定不知道自己口里骂的奸夫,便是她的宝贝外孙。

张氏所闹的这一出,毫无疑问证明了路大夫的话,这小蒋氏的确是怀孕了。

张氏恨恨道:“不甘寂寞,自甘下贱,才几年而已,你都守不住,就和你那娘一样。早知道你会做出这等的丑事,当初就不该将你嫁到蒋家去!连累得我们家和蒋家都没有了名声。”

张氏在听闻路大夫状告蒋家后,就立刻带着自己身边懂得一点医理的嬷嬷杀到了蒋家,在真的把出了两个月的身孕后,她感觉自己头脑一片晕眩,恨不得直接将小蒋氏这个下贱的女子给杀了!

在知道宝贝外孙被指控杀人灭口后,她忙不迭带着小蒋氏过来了。小蒋氏如何她才不在乎,她只关注她的外孙。

蒋文川身上的温度一下子冷了下来,即使是外婆,他也无法容忍她对她的污蔑,“外祖母,母亲并非你口中的那种人。”

在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恨不得将所有的真相都说出来。

像是察觉到了他的想法,小蒋氏抬起头,她那张苍白的脸上是两道的巴掌,她露出有些惨淡的笑容,“是我不守妇道,下令让仆役去杀人灭口的也是我,我有罪。”

她这话如同水滴落到滚烫的油锅一般,炸得大家都有些晃不过神来,众人一片哗然,谁也没想到小蒋氏居然会直接承认这一点,并且认了所有的罪。

正常人,不是应该再挣扎一下的吗?

张氏闻言,更加恨了,“你做下这样的丑事,怎么还有脸活在这世上?”

她气到极点,甚至忍不住扑了上去,手狠狠地抓向了小蒋氏那张脸。原本她选小蒋氏做蒋家填房,看中的就是她温柔又胆小。

原本她对于这发展也是挺满意的。小蒋氏嫁过去以后,果然如同她所预料的那本,慈爱地抚养着文川,谁知道她不声不响的,却做出这种下贱行为,让张家和蒋家都丢尽了脸皮。

蒋文川看到小蒋氏被打,下意识护住她,手一推,张氏本来就年纪大了,哪里经得起这力气,直接摔倒在地上,若不是有嬷嬷及时躺在她身后,只怕也会摔了个头破血流。

蒋文川拿出手绢,温柔地擦着小蒋氏额头上的伤口。

小蒋氏看着他痛苦疼惜的眼神,心中一酸,却还是忍痛将他推开。

另一边,张氏直接傻眼了。她哪里想到,外孙在她和那贱人之间,居然选择袒护那贱人,明明她可是毁了蒋家和张家两家的名声。

当目光触及到蒋文川深情专注的眼神时,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过往那些蛛丝马迹在脑海中串成一条线。

她恍惚想起,有一次进入房间的时候,看到小蒋氏衣衫有些凌乱,脸颊飘红,而他那外孙则笑容莫名。

外孙自从妻子过世后,就一直不愿续娶,只说心中只有那王氏。就算她介绍再多的淑女美人也是如此……

她几乎不敢再想下去,浑身发软。眼泪直接涌了出来,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不,一定是张明蓉勾引不知事的文川!

张明蓉即为小蒋氏的闺名。

张氏下意识地将所有的过错推到小蒋氏身上,恨不得当初她出生的时候,直接掐死她。

蒋文川注意到外婆的视线,连忙挡在小蒋氏面前。

云夕冷眼看着他行事,心中冷笑:没想到蒋文川还真是个痴情种子,对小蒋氏可谓是袒护到了极点,甚至不顾从小疼爱他的外婆。这种人说起来也是极其自私的,因为就算对他再好,他眼里除了他所爱的那个人,不会再有其他人的存在。

所以他才会毫不犹豫地弄死当初发现他秘密的俞露,对小四这么一个可怜的“哑巴”,都要下狠手刑讯,当时倘若不是小蒋氏求情,只怕就算确定小四是哑巴,蒋文川也不会放过她的。

想到这里,云夕对于蒋文川就生不出所谓的同情心了。至于对小蒋氏,她心情则是十分复杂。小蒋氏并非纯粹的坏人,应该说她心地还挺善良的,只是她终究也是个自私的女人,为了自己的爱情,对于那些牺牲的人,虽然怀有愧疚,却还是无视了。

从她和蒋文川之间的互动来看,这份感情是互相的,并非她单方面勾引或是蒋文川单方面强迫。

或许有的人会感动于他们之间这种超越一切的感情,可是云夕心中却只有鄙夷。就算冠上爱情的帽子,也不是伤害别人的理由。或许是她太过理智,倘若她的爱情,注定会伤害所有人,那么她只怕会选择忍痛斩断。

小蒋氏跪了下来,语气坚决,脸上原本的哀戚消影无踪,转为漠然,这种漠然是因为已经准备坦然接受自己死亡的命运,背负起一起污名的决意!

“大人,是我不守妇道,是我杀人灭口,还请大人治罪。”

尽管沐浴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中,她的背却依旧挺得很直,仿佛无论什么都无法让它弯下脊梁。或许她早就在等待着这一天,日复一复背负着愧疚,于她而言,也是一种天大的折磨。

她的丫鬟绿菊呜咽了一声,泪流满面地爬了过来,不断往地上磕头,额头都被她磕红了,“不是的!和夫人无关,是我自作主张的!夫人待我如同姐妹一般,我害怕夫人的事情被发现,这才指使他们杀了路大夫的!”

这绿菊对小蒋氏可谓是忠心耿耿,当年若不是夫人救下了她,她的命早就没了。所以这些年来,她帮夫人和少爷小心翼翼地遮掩着,将小蒋氏的生命和名声看得比自己还重要。

她咬牙道:“事实上,夫人根本没有与人通奸。只是两个月前外出上香,不小心遇到贼人,才会珠胎暗结。”

至少被玷污的话,还能算是受害者,可是若是与人通奸,只怕小蒋氏的命就保不住了。

云夕有些惊讶地看着绿菊——这丫头倒是有几分的急智。只是她的挣扎也不过是困兽之斗罢了。

路大夫冷笑道:“倘若真是如此,你们为何不一开始就说?为何还要老夫开出安胎药?倘若真是被贼人所强,不是应该开落胎药吗?”

路大夫所说的都是大家心中所想的。大家还真不会这么简单被绿菊一席话给蒙过去,心里只当这对主仆只是想要袒护真正的奸夫罢了。

不少人心中还酸溜溜的,这小蒋氏相貌虽然算不上国色天香,但也是小家碧玉,加上又风韵犹存,有种羞答答的味道。也不知道是哪位奸夫有这样的好艳福,还得了这小娘子的心,让她发誓要袒护到底。

张氏从地上爬了起来,手紧紧抓着小蒋氏的手臂,几乎要嵌入她的肉中,语气凶狠,眼神却带着警告,“说!你那奸夫是谁?”

小蒋氏在这一瞬间,明白了嫡母的意思。嫡母……已经猜出了她和文川的事情了吧?她这是希望她随便编造一个名字,好保住文川的名声吗?

小蒋氏心中苦涩,甚至察觉不到手臂传来的阵痛。若是牺牲她的性命能够换得文川没事,那么她会毫不犹豫地这么做。可是她却不愿随便说出一个名字,害的一个无辜人名声尽毁。

他们的这段感情已经害了不少人了,或许只有死亡能够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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