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不会手术(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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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洁看着那副消瘦的胸膛暗自摇头,她才不相信蔺修言会开这种无聊而低级的玩笑,她敢肯定之前他一定是感觉到了心在痛,可是为什么?他现在为什么又要装着一副平安无事的模样,他到底在伪装给谁看呢。

蔺修言闭上眼,默然无语的任她检查,一丝淡淡的笑意在嘴角悄悄泛开。

不愧是医学院的高才生,果然瞒不过她的眼睛。

刚才,他的确是感觉到一阵强烈的心痛,那一刹仿佛有人突然之间狠狠的捏着他的心脏不放,撕心裂肺的痛感比以往任何一次病发时都更激烈,在那片刻里,他真正的体会到了死亡的恐惧。

窗外,寒流悄然来袭,晕黄的路灯似缀在夜色里的粒粒珍珠,点亮早已空无一人的街道。

沉默无言的围绕在两人之间,展洁的发丝还沾着水气,湿漉漉的的披在肩上,浸湿了那一片衣衫,匆忙之间一直挂在脸上的眼镜也被她遗忘在了办公室,白晰的脸庞,尽显憔悴。

尽管如此,她任是仔细的听着蔺修言的心跳,意外的发觉他此刻心脏跳动的频率快得让人心惊。过于激烈的心跳只会加重他的病情,引发更多的痛苦。

展洁收起听诊器,疑惑的问他:“为什么你的心跳突然间加快了这么多?”

“可能是刚才跟护士开玩笑时笑得太开心了吧。”蔺修言淡淡的回答她,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展洁当然不会相信他随口而出的胡话,而蔺修言也心知肚明自己骗不过展洁,只是,他现在什么都不能跟她说。

由其那个人话,更加不能让她知道。

展洁定定的看着蔺修言,不知为何,他表现得越是从容正常,她的心就越是惶恐不安。她轻声对他说:“如果真的是玩笑,以后就不要再说了,一旦她们习惯了你的玩笑,那今后即使你真的不舒服也不会再有人当真的。要是因为一时失察而错过了最佳的救治时间怎么办?”

展洁害怕‘狼来了’的话一旦说多了,就真的没人再信他了。

蔺修言因她的话心窝一软,呼吸微窒,他认真严肃的对展洁说:“好,我记住了。”

长眸微敛的单凤眼,紧抿成一线的薄唇,虽然眼底的森寒凉意依旧在,但认真而严肃的蔺修言却格外的让展洁心动。

从小到大,她都只喜欢认真严谨的男人。

“我已经检查完,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早点睡吧。”展洁收回撒在他身上的炽热视线,刚欲转身离开,眼角却不经意瞄到被搁置在床边的一本书,是她刚进来时他握在手里的那一本,书名很普通,高等函数也很符合他大学教授的身份,只是从书中露的纸张一角却让她不得不在意的多看了几眼。

在那角纸上打印着今天的日期,露出的几行字眼熟得好像她不久前才看到的那一张。

展洁伸手抽出那张纸,仔细一看,竟然真的是蔺修言的检查报告,而且与她看到的那份完全一模一样。

“这个报告……怎么会在你这里?”展洁握着检查报告,惊讶的问他。

一般而言,病人的检查报告都会在第一时间交给主治医生,是否需要让病人知道检查结果也必须要视情况而定,像现在这样,直接把报告交到病人手中是绝对不可以的,最起码也应该是交给家属才对。

可是……蔺修言一直没有家属陪同,展洁这时才猛然发现在他住院的这几天竟会没有一个人来看望过他,连朋友也没有。

“有关于我的就医资料从来都是一式两份的,一份给医院,一份给我。”蔺修言转头望着窗外无尽的暗夜若有所思,线条分明的侧脸,疏冷漠然,倒映着苍凉夜色的黑眸更暗沉几分。

其实这样的报告一共有三份,另一份是电子档,会在第一时间内送到那个男人的手中。

“为什么?”展洁呆立在床前疑惑不解的看着他,那张纸被她不自禁的紧握进手心,原来蔺修言竟然是这么在意自己的病吗,她原以为他早已自暴自弃了,所以才一直不肯同意手术。

“因为我必须要清楚的了解我的身体状况,决不允许有任何的欺骗和隐瞒,我自己的身体,我一定要自己做主。”他毫无表情的脸透着森森的冷意,更带着肃杀的狠绝,仿佛是在对着冥冥中的某个人说话,而不是对着眼前的展洁。

可展洁中的他的话,反而更懂了,既然他对自己的病情了如指掌,那他为什么会一直不肯手术呢?

“既然你想掌握自己的身体,那又为什么一直不肯接受手术呢?”展洁问出在心中纠缠徘徊了许久的问题,这个蔺修言每见一次,她都能看到他不同于常人的一面。

可是,究竟那一面才是真实的他呢。

是那个双眼空洞,毫无生气的他,还是现在眼前这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神色愤恨不甘的他?

“展洁,我是不会手术的。”蔺修言终于将视线转回到展洁身上,摘去眼镜的她看着比实际年龄更小,自小便引以为傲的白晰皮肤因为疲惫而更显苍白憔悴,她依旧是瘦瘦小小的站在他的面前,与记忆里的那个小女孩其实也没有多大的改变。

只是,她真的不应该回来的。

她的世界很单纯,只期盼着能有一个人真心爱她就好。这样单纯美好的她,不应该被卷入自己的复杂和仇恨里,那怕那会玷污了她的纯真。

“为什么?”展洁不死心的再问一次,她好想知道原因,究竟是什么让他宁可放弃生的希望,也不愿意接收手术。

“因为……一旦躺在了手术台上,就等于我把自己的性命交付了出去。”蔺修言一眼不眨的看着展洁,淡淡的说:“可是,你知道吗,要把自己命交给一群你不信任的人,真的是很难,很难的一件事。”

他不相信任何人,不相信有谁能不被那个男人左右,不相信,会有人真的不贪图他的才华,只为他这个人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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