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节 雪灾(三)(1 / 2)
“2008年初南方冰雪灾害中,解放军和武警部队累计出动万人次、民兵预备役人员万人次抗灾救灾。”
军区总院的医护人员忙碌开了,载着从各地转移过来的重伤员呼啸着开进了医院大门。这些人都是在冰雪袭击中患上了严重冻伤和由此引发的并发症。
一辆挂着军队牌照的救护车呼啸着直接上了门诊大楼门口的急救车位,早已等候在此的医护人员迅速卸下包扎着头部的伤者推向手术室,微微渗出的红色刺人心肺。一个满脸鲜血的武警中尉痛苦地跪倒在门诊大楼门前,看着担架床上的伤者被推走。
进出门诊大楼的医护人员静静地看着跪在地上流泪的武警中尉。没有人上去安慰,都在静静地看着代表着铁血和坚强的军人跪在地上,任由滚烫的热泪滑过脸颊砸在地上。
踏着土黄色伞兵靴的张腾跳下勇士吉普车走过去,拍着武警中尉的肩膀递给他一支烟。烟雾絮绕之处一个伞兵一个武警,就那么坐在门诊大楼门口的地板上吐着烟,就那么静静地吐着烟。
缓缓拉下窗帘,我收回远眺的视线,背起打好的背包走出这间专门安置患有心理治病军人的病房。慢慢地关上门,就像是将自己的懦弱关在自己的身后。我告诉自己,相比付出巨大牺牲的其他人,我这点所谓的心理疾病又算得了什么?
敲响那扇熟悉而陌生的房门,里面传来她的声音。
我微笑着站在她面前。
“要走了?”她轻轻地问。
“嗯,队友来接我了。”
“那……”
她说不下去,静静地看着我。沉默,我们在互相看着对方,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她稍显憔悴的脸庞爬上了我的脑海,似乎触动了某根神经线,我心底泛起了一丝名为心疼的感觉。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么?”我还是开口了。
她别过脸看向窗外,晶莹的双眸像一把锋利的伞兵刀一下一下地深深地捅刺着我的心脏。
“何必呢,你走吧。”
我黯然地转过身,竭力迈出步伐。
“等等!”她突然跑过来拦在我前面,身子死死抵着门,悠悠地说,“你还会来么?”
“你希望我整天往医院跑吗?这多晦气啊?”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样子,我故意问道。却不料她的眼神突然暗淡下来,低着头眼眶中的泪水欲滴不滴。
“我,我说错话了,”我小声地说,有些手足无措,“但是我们部队不允许……”
她扑到我身上死死把我抱住,小嘴堵住了我的嘴巴。她拼了命地抱着我,咬着我的嘴唇,似乎要将整个身体融入我的体内。我闭上眼睛紧紧地搂着她,感觉着她给我的温暖和踏实。泪水淌过她的脸颊打湿了我军装上的胸章,怀中的这个女子是这样的让我心疼。
良久,她毅然把我推出房门,狠狠地砸上门,留下呆呆的我。
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我不知道一个第一次见面就把她的一切给我的女人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意味着什么?我,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可当我看见她哭时候为什么心会这么的……痛?我从来没有真正爱上过一个女人,不管大学里找了多少女朋友,在我心里她们只是我的某种工具。那时的我是渣滓,我伤了很多女人,却从没真正爱过一个女人。我不知道,我对她,算不算是爱。
张腾出现在我面前,他身上的迷彩服此时显得格外刺眼。内心像是被一颗云爆弹狠狠震了一下。我身上也有着同样的颜色,代表着责任和使命的迷彩色。像是在突然间明白了,我已不是我,我已不只是我。
“张腾,老子在这!”我扯开嗓子向张腾挥手,再也没有之前的惆怅。
张腾飞跑过来,接过我手上的背包,同时疑惑地问,“风哥你真的没事了?”
“废话!”我横了他一眼,径直向停车场走去,“他妈的难道你想我真的变成神经病啊?”
“嘿嘿嘿。”这小子傻笑着,“你一骂人我就知道你没事了。”
我无语,我有这么凶么?
突然想起一件事,赶紧问他,“刚才看见你和一个武警中尉跟神经病似的坐在门诊大楼门口抽烟,怎么回事?”
“噢,他的战友受伤了。”张腾手中的动作一僵,“因为救他被倒下来的电线杆砸伤了,还不知道能不能醒。”
“走吧,我来开。”我夺过张腾手中的钥匙跳上勇士的驾驶座,随着四轮和铺满雪的路面的摩擦,勇士驶出了军区总院大门。
接到上到处都是挥舞着铲子清理路面街边积雪的人,陆军部队,武警部队,环卫工人,穿着没有军衔旧式迷彩服的民兵,远处高高的电线架上还挂着几个电力工人。回驻地的路上到处都可以看到人们抗击雪灾的身影。现在我早已没有了对上面的怨气了,在军区总院待得这几天我似乎成熟了很多,特别是遇上了她。真的不知道如何形容这种感觉,就像死了一次又活过来一样,看待事物有了更深一层的理解。
说到底还是自身的心理素质不过硬,同样经过了生死的瞬间,队里就我出现了这种情况。苏联那个家伙是狙击手,击毙的敌人不比我少,可是他却没有这种后遗症,或许正因为这样他才能当上狙击手吧。
说起苏联我就感到愧疚万分,还有队长,他们都成了我发病时的受害者。
“你说回去队长会不会揍我一顿狠的?”我忐忑不安地问张腾。
“应该不会吧?”张腾挠挠帽子用很不确定的语气说,“他天天往医院打电话问你情况来着,应该不会揍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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