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起微澜之卷 【第二章】险地贵人(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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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带甲之人看见苏清月面容,以及瞟到了房柱上的短刀,连变了好几个眼神,按住腰刀的手也不觉的攥紧了。

“罢了。”

一直不说话的蓑笠人突然开口,嘶哑的嗓音反映出连夜奔波的风尘劳顿,“咱们少惹事端,赶紧吃了上路吧。”

“是。”

那带甲之人将手一招,两个士兵收刀入鞘。

“哈哈哈,少惹事端。”那广袖男子突然哈哈大笑,抚须说道,“贵妃一笑,惹起四镇南下。睢阳潼关,耗尽大唐繁华。陛下惹得祸还少么?”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蓑笠人倒是显得很平静,在他一旁的带甲之人眼神忽而凌厉起来,拔刀而立,厉声喝道

“你是谁?”

余空山等人不明就里,刘啸哀一行蠢蠢欲动。

窗外风起扬轻叶,雨收洗暮云,空灵悠远的山谷中只有子规的哀啼回荡,凄凉悲怆。

“皇上…”,广袖男子缓缓笑道,“啊不…应该称呼您上皇才是…”

语音传来,范琴注意到蓑笠之下的面皮仿佛抽动了一下。

“他…登基了?”蓑笠人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似乎有些许落寞。

“当然。”

一旁刘啸哀接口笑道,“太子殿下数日之前抵达灵武,在李辅国与群臣的拥立下登基称帝,您现在可是太上皇了”

“混账!”

带甲之人似有不信,扬眉怒呵,“皇上还未身死,哪里轮的到他李亨坐这个龙椅?”

他回过头来,朝着蓑笠人抱拳行李,“陛下,您千万莫要信他们的话,末将现在就替您除了这帮乱臣贼子!”

“玄礼…”蓑笠人话还未来得及出口,只见那带甲之人拔刀在手,向着广袖男子砍去。

广袖男子毫无动作,眼看着刀刃砍来,也只是笑而不语。

“噔”的一声,那虎目汉子挡在男子身前,臂膀筋肉爆起,刀刃砍中他的小臂,犹如撞上一堵石墙,紧接着是带甲男子的连连倒退,难以置信的看着手中断刀。

“好厉害的外家功夫!”带甲男子皱眉道。

此时只听范琴大喊一声“当心!”

那刘啸哀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那蓑笠人身后,“刷刷”双掌齐出,修长的手臂挥动起来犹如刀刃一般,那两个护卫蓑笠人的士兵还未来得及拔刀,便被刘啸哀削去了脑袋,登时血泉迸出,这一幕吓得范琴惊叫不已。

血液溅到蓑笠人帽檐衣角,犹如一朵朵血色寒梅。

“上皇陛下不愧是惯经沙场之人,这些唬小孩的场面,那是吓不到你的。”

广袖男子笑道,“当年诛杀太平公主和韦后,掉脑袋的场面那可比这惨烈十倍吧?”

蓑笠人将帽子摘了下来,只见一人,须发皆白,鼻梁高挺,一双浊目点缀着些许老态,只有眼角眉梢残存的风韵,暗示着这人年轻时的英豪。

范琴看到他摘下帽子,望着上面的血迹面露不悦,紧接着他似是注意到了身上的污痕,干脆的将麻衣与蓑笠一同解下,随手丢在倒地的阵亡士兵身上。

蓑笠人身上的锦袍龙纹昭示着此人的身份,正是唐明皇李隆基。

“既然身份已被看破,那么再掩饰也无意义。”李隆基淡淡说着,忽感寒意传来,刘啸哀手里拿着死去士兵的腰刀,架到他脖上。

“圣上!”

带甲男子急忙回头,不料那虎目汉子挥拳打过,男子不得已回身展开攻势,一路拳法刚毅沉稳,颇有几分可看之处。

那虎目汉子一拳落空,急忙变招,一对拳头如虎如狼,专往男子要害上招呼。

“这不是中原的功夫!”

带甲男子冷道,说罢他气沉丹田,脚步踏碎三尺青砖,拳出如风,与那汉子斗在一处。

“据说大唐军队里也有武学高手,今日一瞧,果然不虚!”

广袖男子笑道,“撕风拳”和“碎骨劲”么?常兄弟仔细了,他是“冲虚门”的传人。”

“大盈若冲,其用不穷?”虎目汉子看着陈玄礼每拳打出,都带起阵阵悲风呼啸而过,好似被撕裂的清风在低泣,不由得心中暗凛,

“敢问阁下与“凌云道人”如何称呼?”

陈玄礼挥拳撕风,步踏裂岩,稳扎稳打,竟将劣势掰了回来,他身上的布衣已尽数裂去,露藏在里面的贴身盔甲。

“半师半友!”

说罢,他又是一变,五指变拳成爪,抓向汉子咽喉。

虎目汉子心中提防,急急回防,挡下这势如夺命的一招。

范琴在一旁看着这一场打斗,心中又激起一股热血,浑然不记得当初被杨新雨击伤时命悬一线的痛苦。

“好!”

刘啸哀和广袖男子听了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喝彩,将目光转向范琴。

“哪来的小子?”广袖男子笑道,“你说说,怎么个好法?”

范琴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他方才那一抓,乃是骗人的虚招,正所谓攻其必救,若是那虎目大汉不防,势必咽喉洞穿,可若是回防…”

此时只听一声闷哼,刘啸哀募得连连退后,面色涨红,竟是陈玄礼突然回头飞掠,将其击伤,救下了李隆基,可他自己也挨了刘啸哀一掌,受伤不轻。

原来陈玄礼一开始就打算救下皇上,可碍于虎目汉子纠缠,便使出一招“拂云手”攻其咽喉,趁其不备,回身救人,本来算盘已定,谁想竟半路杀出个多嘴的小孩!还看出了他的意图,他无法,只能提前动手,若非如此,他也不用挨这一下。

陈玄礼咳嗽两声,回头狠狠的瞪了范琴一眼。

范琴吓得缩回爷爷身边,苏清月看到这一幕,眼神里流露出一丝轻蔑。

广袖男子看着眼前的一幕,笑着摇了摇头,“计谋已败,撤吧!”

“等等!”刘啸哀惨遭偷袭,当下又惊又气,正欲一战,却听的男子下令要撤,不由得怒道,“人没抓到,就这么走了?那爷爷岂不白挨打?”

“哦?”广袖男子振袖一拂,冷笑道,“门外兵马未动,屋内高手在侧…”说到这儿,他淡淡的瞥了一眼一旁严阵以待的余空山一行。

“这次行事本该隐秘,谁知蹦出“天弃谷”中人,莫说灭口,若是他们联手,你我能否全身而退,都是未知之数。”

“可!”刘啸哀瞪大了双目,盯着余空山和陈玄礼一行。眼睛似要喷出火来。不甘之色溢于言表。

陈玄礼此时心里却在打着另外的算盘,

“二位壮士!”他出声喊道,“面前这位是如假包换的当今圣上,此次行事隐秘,绝不能泄露了踪迹,否则将天下倾覆,势如累卵!还望二位好汉看在大唐的江山社稷上,协助我等拿下逆贼…”

“圣上!”

一声叫嚷犹如平地惊雷,余空山苏清月循声望去,只见范侍郎浊目含泪,声颤近微,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李隆基伏身,

“前吏部侍郎范行舸,叩见龙颜!”

“爷爷!”范琴看着爷爷睁大了眼睛。

“还愣着干什么!”范行舸厉声吼道,“还不快过来跪下!”

范琴对于皇帝的印象,仅仅停留在说书人的灿舌、楼坊间的传说里。

五品以下的官员都无权进京入职,更莫要说平民百姓或许一辈子都见不着皇帝一面。

即便是范琴生于富贵人家,也通常见不到皇帝。

无论是沉迷于《玉树后庭花》的南朝风流天子,还是痴醉在广陵烟花龙船的隋杨真龙,亦或是四海一家的贞观明君,甚至还听过空前绝后的则天女皇,范琴认识的皇帝,都已经是一抔黄土,百尺坟头里长眠的历史。

而如今站在他面前的这个活生生的皇帝,他却是头一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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