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起微澜之卷 【第十六章】倾巢之下(1 / 2)
“咱们到了!”
随着何溪云一声叫嚷,众人都收拾行囊,弃船登岸。范琴当先跳下,却见的凌剑歌早已等候在前。
“他还当我是朋友的。”范琴心中想着,笑着朝前走去。
只见那如龙的山脉已然不见,换成三座高耸的巨岳环抱,其中两座成背倚之势。在那山脚下,巍峨的城池襟山带水,墙似铁壁,河如锦带,蜿蜒的护城流过,城郊草木荒芜,寂寥如许。
襄州与樊城同为军事重地,远至春秋,近如三国,都有许多的兵家轶事在此流传。
众人向北走过五里,来到一座山坡之上,只见败庙残碑,临风而立,仿佛一名历经风雨的老者,俯瞰沧海桑田的变迁。
“咱们难得出趟远门,入城之前,先去祭拜一位伟人。”
秦渊两袖迎风,飘然走向残碑而去,天弃谷众人也是紧随其后。范琴赶忙跟上,只见那碑上铭文已毁去近半,风蚀雨侵,满石爬绿。
“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江山留胜迹,我辈复登临。水落鱼梁浅,天寒梦泽深。羊公碑尚在,读罢泪沾襟。”秦渊望着残碑凝眸注目,朗声吟道。
“这是谁的墓碑么?”一旁久不开口的凌剑歌蹙眉问道。
“非也。”
谢问水朝着残碑躬身行礼,神态肃然,“此碑名唤“堕泪碑”,乃是百姓们为西晋名将羊祜羊太傅所立的功德碑。”
“堕泪?”凌剑歌奇道。
范琴见他疑惑,正想趁此机会缓和关系,当下抢先笑道,“据传昔年羊祜镇守晋吴边界,治军严明,束兵有道,吴国的百姓们打猎过界,他也勒令归还猎物,不得侵扰。身为晋臣,竟然也得到吴国百姓的爱戴。就连他的对手陆抗也称赞有加。”
“这不是挺好么?”凌剑歌淡淡道,“那他哭什么?”
“当时天下一统之势已在近前,羊祜也曾多次上表伐吴,可惜晋主司马炎始终犹豫不决,羊祜每念及此,悲于九州不一,车书难同,常登山送目,遥望东南而垂泪。”余空山走向山头,俯瞰襄城,徐徐说道。
“羊祜终究没能看到晋临山河的那天。”范琴叹口气,续道,“爷爷曾教过我说,“齐有黔夫,燕人祭北门之鬼;赵有李牧,秦王罢东并之势”,羊公心忧东南于孙氏之暴政,胸怀宽广以解苍生之倒悬,其功其德,使行人至此,有泪如倾。”
谢问水望着范琴,面露赞许惊讶之色,“这孩子出身何处?竟有如此家教?”
“如此说来,这人是个好官?”凌剑歌冷冷道。众人闻言皆是一愣,只听他续道,“那便作罢,若是碰上可恨的硕鼠之流,活着蚕食百姓,死后仍要盗名,我定然掘坟毁碑,叫他曝尸荒野!”
范琴瞧着凌剑歌冰冷的神情,心中一震,“他曾被奸臣害过么?是啦!他说他父亲是一个将军?这其中到底发生过什么呢?”
苏清月看着凌剑歌的面容,脑海中的影子愈发清晰起来…
“那是什么?”
余空山朝着山下望去,众人循声走来,只见山下三两黑点正你追我赶,其中两个速度迅快,剩下那个却是越跑越慢。
“咱们下去看看吧!”范琴大声道,凌剑歌瞟了他一眼,提剑纵身,飞快的跑下山去,范琴见了也不多说,咬尾奔赴。
“何师弟!”
余空山来到几处岩石之旁,“撼岳掌”带着浑厚的内力击出,“轰隆”一声巨响,碎石炸开,玄色人影从余空山身侧冲出,东一拿,西一探,取漫天石雨如捻草芥,“师姐!”,何溪云扬声说道,跟着将手中碎石飞掷向山下,一青一蓝两道幻影在石雨之间起落沉浮,男如惊龙啸风,女似飞燕踏雨,转瞬之间,已到山下!
那两道人影渐渐清晰起来,一人紫服束发,一人玉面银衫,他们眼见得谢苏二人从天而降,面露讶色,步伐陡止。就这么一刹那的功夫,被追之人倏忽之间,已然没入一旁林野之中。
“你们是谁?”那紫衣人怒目道,“干甚么多管闲事?”
“大道不平有人踩。”苏清月踏前一步,冷声道,“路遇追杀,岂能袖手旁观?”
紫衣人还未答话,银衫人眉头一皱,朗声道,“阁下此言甚是冒昧,且不说谁是谁非,就算是路见不平,江湖也有江湖的规矩,敢问师承?”
“楚老弟何必与他们废话!”
紫衣人抢先一步踏出,手中长鞭一抖,漫天鞭花乱舞,朝着苏清月急来。苏清月却是一声冷笑,一旁谢问水早已抢出,蓝衣当风,飞袖如浪。一展袖袍,那长鞭一触即谢问水的衣袖便被荡开,紫衣人当下收势变化,鞭花散去,一鞭带着破空爆响“呼”的一声朝着谢问水迎头劈落!
“嘿嘿!”紫衣人心中暗喜,“这一招“一线荡尘”自出道以来,不知杀了多少好手!叫你多管闲事,那都是你自作自受!”
谢问水瞧着鞭来,也不慌张,双手袖舞云飞,在身前划了个圆,那长鞭一落下来,竟然被他徒手拿住鞭梢,紧接着不断的在圆内飞转,紫衣人大惊失色,只觉长鞭传来阵阵内劲,如碧水长流,冲的虎口发麻,已然不受控制,不一会儿,谢问水忽而一笑,将那长鞭末尾甩了回来,紫衣人定睛一瞧,只见长鞭打结,被缠成一个圆环…
“这招“结草衔环”谢师弟练的越发熟练啦!”苏清月瞧着紫衣人目瞪口呆的模样,“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浪影飞袖!”
银衫人见了谢问水的武功,面色大变,“你是陈郡谢家的后人?”
谢问水却并不回答,只是拱手行礼,朗声笑道“将军弯弓士击缶,山川如璧水悠悠。多少六朝兴废事,都随惊涛付东流。”寥寥数语间,道尽富贵随云之意,诉说恬淡清雅的志向。
谢家本是东晋门阀,谢问水的祖先便是其中一支,在隋末动乱之际来到漱月谷避难,早已褪去奢靡享乐之气,故而谢问水从来就不好蜗名蝇利,大有魏晋隐士之风。
“天弃谷的诸位还真是古道热肠!”银衫人冷笑一声,“这笔帐咱们记下了!”说罢,转身便走,忽然撇见紫衣人打结的长鞭,脸色一变,低喝道“还呆着做甚!快走!”
紫衣人被他一喝,恍然醒来,瞧着谢问水脸色铁青,“哼”的一声,将长鞭用力的丢在地上,转身随着银衫人一道去远了。
“那人在哪!”
范琴来到那黑影消失之处的树林附近,他与凌剑歌先一步动身,但因谢苏二人凭借超卓的轻功,直接从悬崖之处垂直下山,他们却是从山路绕下山去,故而先发而后至。
襄州城郊的密林中,范琴四处搜寻,却始终不见人影。
“刚才我明明看见那人跑到林子里…”
范琴正疑惑间,忽而“嗖嗖”两声,从后背想起,范琴身子前倾,就地一滚,只听“噗噗”声响,树木上钉着两枚绿幽幽的银镖,那中镖之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着枯萎,显然是喂有剧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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