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八章 莲子清炒(2 / 2)
张雪已“嘭嘭”的磕起了头,“是老奴失职,还请陛下责罚!”
赵篆没理他,接着端起了一盘葱花鲍鱼笑道:“这道菜更是妙了,原看是鲍鱼,近了一瞧,才发现原来是用南瓜泥捏的。”张雪与那两个宫娥被吓的是汗流浃背,而赵篆则笑的越发开心了,他捂着肚皮,大笑道:“好……好,朕怎么说这几十道菜成了摆设,原来这一桌子的菜,不是假的,就是馊的!”
赵篆倏地把端着的那道南瓜鲍鱼朝张雪砸去,张雪身子纹丝不动,用脑门硬生生的接住了那盘子。那盘子“咣当”掉在地上,从张雪额头流出的鲜血,滴答滴答的掉进盘子里。
赵篆寒声道:“张公公,你们殿中省到底想做什么,是要集体欺君么?”
“陛下!”张雪伏地痛哭,诉道:“陛下,老奴并非要欺君罔上,宫内实在是没银子了,老奴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若是照以前的晚膳规格吃下去,不出两个月,陛下可就要受屈了啊!奴婢们倒是无所谓,但就怕伤了陛下的身子啊!”
赵篆怔住了,“没银子”这三个字儿在他听来,那是天方夜谭的笑话。他堂堂的一国之君,怎会缺银子花呢?赵篆忽的弯下腰,双臂在那桌上乱挥,眨眼的功夫,他就将那一桌子的菜都给扫到了地上。旋即,他又眦着眼,对张雪厉声喝道:“国库没银子了朕知道,但朕的私库也没银子了么!狗奴婢,是不是你们中饱私囊,偷了朕的银子!”
张雪抹了一把眼泪,哀声道:“陛下,老奴哪里敢。如今虽然国库空虚,陛下的私库也数月都没进项了,但之前陛下的私库还是有不少银子,足够花销到来年开春。而今日,陛下开口就赏了那位林壮士,还有蒋家公子几千两的黄金,还有成箱的珠宝。国库没银子,那就只能从陛下的私库中取。若不是奴婢拦着,陛下的私库可就要被搬空了。现在,可还短着蒋林二人,八百两黄金呢。”
赵篆听得是目瞪口呆,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过了半晌,他才道:“就算是没了银子,你们也不该糊弄朕,把晚膳菜品的数量削去一半又如何。朕又不是没吃过苦,从小就是吃人家的剩饭长大的。”张雪又低声啜泣了起来,赵篆问道:“你哭什么?”
张雪道:“老奴心疼陛下。”
赵篆冷哼一声,淡淡的道:“行了,都平身吧。把这里收拾收拾,再叫御膳房炒两个小菜送过来。以后你们这些做奴婢的,要知道什么叫量力而为。你们别妄想给朕分担子,会压死你们的!”
“奴婢遵旨!”
赵篆坐回椅子上,看着宫娥收拾满地的狼藉,蓦的胃里翻江倒海,一阵恶心。
他蹙眉道:“秦中徽不是说能给朕弄来银子么!这都多久了,银子呢!去去去,再把秦中徽给朕叫来!”
不到一日,秦中徽这可就二进宫了。
董平到秦府时,当真也不是时候,秦中徽已前脚走了,他吃了个闭门羹。他自觉无趣,又往回溜达了起来。
当他转身时,一根针突然刺入了他的脊背之中。不是真正的针,而是比针还要锐利的阴森目光。
董平只觉在这婆娑之间,他的心脉停止了搏动,累似窒息般的压抑感,从他的口鼻处奔如他的脑海,疯狂肆虐。好在,这压抑感转瞬即逝。董平却不敢有丝毫的掉以轻心,他纵身跃至秦府宅院的墙头上。凝着双目,朝四面八方寻视而去。蓦的,他只瞧一带着亮银色钢构的高大男子走进一条小巷,转眼便没了踪影。
董平轩眉,思忖道:“临安城里想杀我的人,倒也不在少数。今日,我倒是太过掉以轻心了。”董平叹了叹,转身跳进秦府的院子里。此时此刻,对于董平来说,秦府便是最安全的所在。
带钢钩的男子,推门进入一间漆黑狭窄的小屋。他从腰间摸出了火折子,摸黑点燃了一盏油灯。看着温暖明亮的橙黄色光芒,装满这间小屋,他笑了。他转头看向立在地板中央的老者道:“您怎么又不点灯?”
事上有两种人不怕黑,没听过鬼故事的孩子,跟讲鬼故事的老人。而正在做鬼事的中年人,反倒特别畏惧黑暗。
韦渡江应该已经到了讲鬼故事的年纪,如今的他,格外欢喜与黑暗独处。看到添寿点了灯,他轻叹道:“见到董平了?”
添寿笑道:“见到了,不过说来也奇怪。我发现,除了我之外,竟然还有人在跟踪那董平。那人的修为深不可测,我是万万比不上的。他发现了我,还露出了杀意,于是我便回来了。”
“哦?“韦渡江稍稍来了些兴致,他问道:“那人长什么模样?”
添寿摇头道:“看不清楚,那人全身上下,好像都笼罩在云雾里。”
韦渡江嗤笑一声,道:“我知道了,是城北榕树林里的道士。在临安,也只有他们,喜欢故弄玄虚。”
添寿不解道:“您能否告诉我,那群道士是什么来历?我知道,咱们的陛下向来是不信鬼神的,他为何又将那群道士奉为上宾?”
韦渡江淡淡道:“这就牵扯到一段隐秘了,我不能告诉你。但有一点你可以知道,那道士头子东野道人,跟咱们的陛下,老早之前就认识了。这件事,除了我跟丛云卫资格最老的龟统领之外,两卫之中没人晓得,连冉仲都不知道。”
添寿讶然,他道:“朝野上下都说东野道人是秦相举荐给陛下的,想不到这话竟是个幌子。”
添寿话音未落,就听得屋外传来了一男子的咯咯笑声。添寿心中一凛,旋即低声道:“我能感觉到这人身上的气场,与跟踪董平的那人,一模一样。”
屋外那男子笑了半晌,方才停下,他咳嗽了两声后道:“韦统领,你的废话太多了。”
韦渡江语气平淡,他道:“我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我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东野道人从不会像你这般对我无礼,因为他清楚我是个怎样的人。添寿,出去打他两巴掌,然后放他走。”
“这……”添寿尽管吃惊诧异,尽管他心中极不愿意去面对外面那修为高深的男子。但他也向来没有过违抗韦渡江命令的经历,即使不情愿,他还是走了出去。
在推开屋门以后,添寿笑了。他终于知道,韦渡江的修为,如今已经到达了怎样一个层次。此时在他面前的这人,其身前那层笼罩着的雾霭已然消散。那人的牙齿在打颤,瞳孔缩成了一粒芝麻。
添寿心道:“这人的修为的确是高深的,当他身上的气场,类似锐利的针,而他就像一只刺猬。所有感受到他气场的人,都会被扎上一下,痛入骨髓。但大人身上的气场,则如一只大手,可做温柔的轻抚,亦可打别人响亮的耳光。这才叫随心所欲啊!”想罢,添寿上前对中年男子说道:“得罪……了。”他说话时停顿了一刹那,而在刹那间,他狠狠的打了中年男子两个耳光。
中年男子倒退了两步,捂着胸口缓了一缓。旋即,他凝视着黑暗的小屋。屋内的油灯不知何时,已被韦渡江吹灭了。他道:“告辞。”
韦渡江在屋内应道:“添寿,你也去吧,请那人来此一叙。”
添寿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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