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1 / 2）

父亲

2014-08-13 作者： 吴万夫

父亲

父亲决定状告三哥。

父亲状告三哥铁了心，任由十头牛也拉不转他的决意。父亲的心早被三哥伤透了。父亲孵鸡儿般喂养了哥弟六个，忍辱负重，含辛茹苦，可是到头来生活无着落，自刨自食。

父亲状告三哥不偿还一千元债务。

三哥还动手把父亲打得头破血流。

在金钱至上的今天，三哥为想钱捞钱，疯子一般钻到钱眼里被卡昏了头。三哥为一千元的事，和父亲大吵大闹了几回。

第一次，三哥怂恿三嫂用瓦砾划破了父亲的头皮。本来村里要办三哥的学习班，可是父亲就是不应允。

第二次，三哥三嫂和父亲吵得天翻地覆，不可开交。父亲气得在地上连连磕头，把自己磕成一只乌眼鸡，满脸乌紫。派出所要拘留三哥，可父亲又犹犹疑疑拿不定主意。

第三次，因为房基地，三哥和六弟寸土必争，千不该万不该，父亲不该说了句公道话。于是心怀旧仇新恨的三哥，双眼充血，满脸杀气，提起自行车轱辘子，砸得父亲头破血流！

这些家事，兄弟们本该过问的，但皆因哥嫂们各自明哲保身，结果长了三哥三嫂威风。

三哥三嫂的几次打闹，委实使父亲在村民们面前丢尽脸面。父亲人前也笑过了，人后也哭过了，没想到一而再再而三的原谅，到如今落到这般田地。

村民们街谈巷议，议论纷纷，大家异口同声要求惩办丧尽天良的三哥。

父亲也吃了秤砣铁了心，表示再不姑息养奸。

父亲当天早晨便到孙铺镇法庭递上了状子。父亲当时哽哽咽咽，不时用袄袖揩着红烂的眼睛，一路洒泪而去。村里人都说三哥这次坐牢确定无疑了。

狡猾的三哥意识到大事不妙，当天夜晚找来户族上的二叔。二叔苦口婆心地规劝父亲，又讲三哥坐牢后，名声难背，说出去，全家人的脸面都没处放。

父亲抬起他那血痂依旧的脸说：“树怕死根，人怕伤心。小三这样做，我还有什么活头！”

二叔叹口气只好无奈地退出。

第二天，法庭的李庭长亲自带人来村里向三哥做了翔实调查，记录完毕，还让三哥在落实材料上画了押。三哥画完押，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患疟疾般，浑身簌簌发抖，起不来了。

果然，第三天，忽然一声鸣笛，一辆警车径直开来停在三哥的门前。

这时门口围了许多人。父亲也在其中。

村民们都在这盛大的场面下鸦雀无声。

一名公安人员出示了逮捕证，另一个戴大盖帽的迅疾上前扣住了三哥的手腕。

三哥突然双膝一软，跪在父亲的脚下，恸哭得涕泪滂沱：“爹呀！你救救俺呐！俺知道打爹犯了天条！爹是头上一层天，爹叫儿死儿不能活哇！爹啊！……”

父亲痛苦地闭上眼睛，便有大颗大颗的浊泪，从结满皱褶的脸上，悲壮地滚下。

三哥被送上警车的时候，父亲猝然跪在李庭长面前，老泪纵横：“李法庭，请饶恕我儿……”

李庭长斩钉截铁：“不行！他虐待老人，触犯法律，理应受到惩处！”

父亲恳求：“……这不能全怪他……”

李庭长说：“材料上，白纸黑字，交代得一清二楚，你还想袒护他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