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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当然是如此。」

「咦?」

「哎,尼德法老弟。世上有隐形魔法这件事,难道是什么天大的秘密?」

「啊!魔法,」

我摇了摇头。虽然我理所当然不知道这种魔法的原理,但是我至少知道施了这种魔法东西会变成透明。我只是一时没想到。

但我还有其他的理由可以解释。我从生下来到现在也只不过看过三次巫师。第六次瑞兹征讨军的时候看过一个,第八次的时候看过两个。我也只不过知道他们是巫师而已,至于他们用魔法的样子,我可是一次也没见过。所以魔法对我而言是种神秘的、无法理解的东西,我没有想到魔法,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卡尔作出了微笑的表情,又继续开始走。我在他身边并肩走着。

「说起来,巫师是很稀罕的,所以我们的尼德法老弟一时想不起来也是情有可原。」

「但是谁会对西泽使用隐形术呢?」

「咦?当然是西泽直接用啊!不是吗?」

卡尔带着困惑的表情望着我,我只好做出这个情况下最适当的应对方式,也就是厚着脸皮,显露出一副「不知道的话又会怎样?世界未ri吗?」的表情。但是接着我听到了全意想不到的回答。

「魔法本来就是属于凤凰族的东西。」

我跟卡尔同时将头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个老人,不,一个青年,不,是一个老人吧?这个人穿着一套让人猜不出年纪的服装,而且脸还几乎全部用头巾遮起来。穿的衣服是黑se的斜纹袍子。如果他是不骑马的旅行者,这种服装应该是不错的选择。这种又厚又宽大的衣服,在晚上睡觉的时候特别好穿,但是活动的时候有些累赘,简直就是穿着棉被到处跑。他背上背着一个背包,右手拿着一根杖,因为石手的袖子向下滑到手肘,所以可以很清楚地看见手臂上满满的都是纹身,纹身的图形复杂到你看不出线条是从哪里开始,也不知道总共有几条线。那是文字吗?还是花纹呢?有时看看像文字,有时又有点像花纹。

这个男子慢慢地将头巾掀开。就好像他为了成这个动作已经努力练习了好几年一般,动作既缓慢又轻柔。过了一会之后,我们看见他的纹身从脖子一直向上延伸到脸颊。看他的右臂跟脸颊,我猜想他的上半身,甚至是全身都可能有刺青。接下来出现的是眼睛。没有东西,一片白se。最后出现的头发则是白发。黑se的衣服配上黑se的纹身,简直是一面倒的黑se,但眼睛和头发却是相反的白se。

他真的是很给人威胁感,让人看了会畏缩的老瞎子。

「您是哪位?」

虽然对我而言,没理由去问,也没必要去知道他的名字,但是是他先随便开始搭话的。纹身瞎子毫无表情地回答:

「泰班。」

「您叫泰班。您对凤凰的事情很清楚吗?」

「不,不知道。」

「……您看看。别人在对话,敢贸然插嘴的人一定具有能够对我们两人提出建言的智慧和经验吧,不是吗?」

这种话我也会讲。这是拜卡尔之赐。叫泰班的纹身瞎子用他看不见的眼睛做出了微笑状。

「是你们的问题问错了。」

「咦?」

「说我了解凤凰,还不如说我了解魔法。」

「您是巫师吗?」

「咦,你跟我一样吗?真高兴碰到你,瞎子同志。」

他的意思大概是在反问:「你看我这样子,还不知道我是巫师吗?」但我从来没听过巫师一定要全身纹身,还要穿着黑袍才能到处跑。

「卡尔,请你跟他说我不是瞎子,好不好?」

「没错。这个年轻人不是瞎子。他只是睁着眼睛也看不到什么东西。」

「那可是比瞎子还糟糕。」

由于卡尔跟泰班的共同作战,我当场成了睁眼瞎子。卡尔听到我哼了一声,他笑了笑,就继续说:

「我没有在这一带看过您。我叫卡尔。」

「我的名字你已经知道了。如果问我来这里的目的,我只能回答,我是个在找度过余生之处的老人。」

「余生?」

「对啊。我已经厌倦了带着看不见的眼睛到处跑,我想找一个地方定居下来,顺便找找墓地,割草整理一下。所以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们,请告诉我这个村子是什么样的村子?」

「我们领主是贺坦特子爵,是个很不错的人。如果告诉他您周游过大陆,领主一定会邀请您,询问您远大的智慧,或者是遥远地方有趣的风俗。但是这次您来的真不巧。」

泰班点了点头。

「就算不是这样,我一来到这里的时候,听见到处都闹哄哄的。我那时还在考虑要不要马上就离开。但是人一旦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避免轻率地下判断。如果你们方便的话,可不可以带我到酒店去?我请你们两个喝酒,你们应该可以给我一些建议。」

相对于他可怕的外表来说,泰班的xing情好像很温和。他先搞清楚状况,然后很有礼貌地请求我们的帮助。而且他是说「你们两个」,当然把我包括在内,我可是一百个赞成。卡尔看了看我的表情,发现没有必要问我「你忙不忙?」,于是就开始往前走了。

在我们走向位于村中广场的酒馆「散特雷拉之歌」的时候,泰班让我吓了一跳。

大路上有许多小狗,也有很多活泼调皮的程度跟小狗不相上下的淘气小孩,而且到处都是家畜跟马车造成的凹洞与泥水坑。但是泰班就好像看得见一样很轻松地走着。其实也可以想成是因为他穿着长靴,所以毫不顾虑地随便走,但事实却不是这样。泰班就是很自然地躲过了那些东西前进着。大概是他拿着拐杖的手非常敏感吧。

长靴?仔细一看,还是高级货呢。我突然感觉到掉进我木鞋里的砂粒,开始羡慕地望着泰班的长靴。不知不觉地,我们已经到达「散特雷拉之歌」了。

酒馆中有许多刚才看过西泽飞行之后,跑来喝一杯的人。里面真的很嘈杂。他们好像正在讨论西泽一分钟挥几下翅膀。目前主张挥六下的一派比较占优势。简单来算是它十秒挥一次,但它爱怎么挥也是它自己的事。

卡尔亲切地让泰班坐下。酒店老板娘海娜阿姨远远看到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啊,听说你习惯常常在森林里偷喝酒,喝醉之后跑去溪谷。现在居然光明正大地走进酒店来了啊?」

拜托,昨天第一次发生的事情,怎么就变成我的习惯了?我用下巴指着一道来的两个同伴,气呼呼地说:

「我是跟着他们来的。」

「当然啦,这两位喝啤酒,你喝牛nai吧?」

「来三杯啤酒!」

「不,我要红酒。有穆洛凯·萨波涅吗?」

老巫师泰班说。老板娘一下子变了脸se。怎么回事?酒店老板娘用惊讶的眼神望着泰班。

「这个嘛,有是有。啊,那个……」

泰班笑了笑,手伸进怀里,拿出了一个钱币。

眼前出现了一个东西,将透入酒店的早晨阳光弹向四面八方。那是亮晶晶的金币。由于太过耀眼,我差点闭起了眼睛。在闪耀的光芒下,那些本来在讨论西泽挥翅膀次数的人也惊讶地望向这里。海娜阿姨有些慌了,好像没自信抓起那东西似的,干脆用裙子接了下来。她用颤抖的手拿起裙子下摆上头厚厚的金币。

海娜阿姨紧张地说:

「那个,先生,你确定你没有给错吗?」

「嗯?还不够吗?这不是一百赛尔吗?我看起来是很老啦。手的触感已经变迟钝了。」

泰班想要再次把手伸进怀里,海娜阿姨连忙说:

「不,没错。这是一百赛尔。」

「是吗?呵呵。那我的手没问题『太好了』你们也点吧。」

卡尔还是点啤酒,但我还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

「穆凯拉·萨涅波!」

海娜阿姨捶了一下我的后脑勺。

「是穆洛凯·萨波涅啦!你这呆瓜。」

「……啤酒」

海娜阿姨摇了摇头,马上走开了。

「唉唷,真糟糕。隔了七年,又搞掉一瓶了。现在只剩下两瓶了。」

所以我们喝着两杯啤酒跟那个什么……还是算了。不管怎么样,有一瓶怪酒被放到了桌上。海娜阿姨一直在那边可惜地说这是要留给女婿的,要留给孙子的,一面又跑到窗边,将金币映着阳光,用赞叹的眼神看着。酒店里的其他人也跑到海娜阿姨的身边鉴赏金币,看着看着就赞叹了起来。

「这酒店的气氛真棒啊。」

「人们谈到酒馆,就会想到这里。」

「嗯。真是个不错的村庄。领主的声望也很不错。」

「说他为人软弱应该更正确吧。」

「不坏啊。那西泽呢?」

「是因为瑞兹才来的。」

「我听说中部大道上有某个地方惨遭黑凤凰的蹂躏。」

「就是这里。」

「真是的,这真糟糕。这么美丽的村庄居然遭受这样的痛苦。」

「因果关系颠倒了。应该说有了瑞兹,所以我们村庄才变得美丽。」

「是吗?不过也是有可能的。」

卡尔跟泰班彼此交换着我无法理解的奇怪问答。我虽然闭着嘴巴,但听到卡尔的最后一句话,我已经无法忍受了。我激动而鲁莽地插了嘴。

「嗯,请问这是什么意思?」

卡尔之前好像已经忘了我的存在。他带着搞不清情况的眼神看了看我,然后用亲切的表情向我说明。

「我们的村庄虽然很坚强,但也很平静,尼德法老弟。整个大陆上都找不到像我们村庄一样的地方。我们村里没有像大都市那样混乱复杂的人际关系。虽然所有人都被瑞兹折磨,但就是因为这样大家才能和气地相处。」

我点了点头。这是我跟卡尔常分享的话题之一。

「这个我之前也听你说过了。」

「对啊。我们村里的人虽然被生活的痛苦锻链得很坚强,但也同样地热情。在这里,连一介士兵也能一次对付五个半兽人。你的朋友杉森·费西佛,我虽然为他觉得可惜,觉得有点埋没了他,但不管怎么说,他有实力单挑一个食人魔吧?即使如此,他还是在这里继续当一个纯朴的乡下青年。万一他是在首都之类的大城,他一定老早就被卷进复杂的人际关系中,以成为骑士团长为目标,变成个一天到晚只想出人头地的人了。」

这句话我赞成。不是因为他是我朋友我才这么说,如果杉森真的在肩上披上了骑士团的斗篷,腰间配着宝剑,站在国王陛下前面……实在很不适合。哼,杉森还是比较适合躲在水车磨坊里,焦躁地等待情人的到来。

「所以呢?」

「也没什么别的好说的。我们村里的人虽然都很坚强,但还是个温暖而平静的村庄。我们可以算是跟瑞兹达成了某种平衡。但现在西泽来了。」「西泽怎样?」

「如果西泽打败了瑞兹,因着我们村庄的地点非常好,应该很快就会大大繁荣起来。你应该知道吧?我们村庄位在中部大道上最能有所发展的位置。如果要进入还未开拓的大陆西部,我们村庄可说是必经之关口。不管怎么说,至少这里还是可以看得到穆洛凯·萨波涅的村庄。」

「这种酒真有这么稀奇吗?」

「你在说什么,这可是稀罕得要命。搞不好连国王陛下都不能随心所yu地喝。」

我的嘴巴一下子惊讶地张了开来。什么?居然点了连国王都没办法尽兴喝的酒,泰班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卡尔继续侃侃而谈。

「如果瑞兹消失了,那我们村子就不可能维持今天这样的风貌了。一定会繁荣起来。」

「这不是件好事吗?」

「嗯。但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咦?」

「那么,觊觎我们村庄的人就会变多了。人们将学会争夺利益。虽然我们领主的心地不错,但是如果村里产生一大堆贪心的人,那他还能保住那个位子吗?现在有谁会想要觊觎这个像是瑞兹家后院的村庄呢?所以像我们领主这种不够大胆的人才能继续坐在那个位子上。」

我好不容易才搞懂他在说什么。为了理解这件事,必须消耗掉一整杯啤酒。卡尔又说了。「所以我们村庄位置既佳,土壤又肥沃,然而却没有引起这个大陆上任何人的关心,人们还可以平静地相爱来过生活,这都是托瑞兹的福。」

「你别开玩笑了!」

我踹了一下桌子。卡尔好像不怎么惊讶,只有泰班吓了一跳,他看不见的眼睛转来转去?

「你难道要我们感谢瑞兹那贱货吗?你的意思是说,我们村庄成为乐园,都是因为瑞兹的关系吗!因着瑞兹,所以这里的所有人都燃起了生存的yu望,勤勉诚实地生活吗?因着那可恶东西蜂拥而至的怪物,无聊的时候就杀村里比较残弱的人,所以现在活下来的都是强者,你是要我们因为这个去感谢它吗?」

我这个人好像不可以在十二小时之内连续喝酒。虽然跟昨天已经隔了半天,但醉意当场又一下子涌上来了。

「你说因为那家伙,所以我们这个占了地利的村庄连发展都没办法发展,变成很有田园情调的地方,是值得感谢的事吗?如果是泰班这么说,我还可以谅解。但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你不是常看到那些惨状吗?一个月一定会有一两个人死去,他们家人哭泣的样子你不是全看到了吗?不,你现在马上到河对面去看。过了四年之后回来的是变成尸体的卡勒多,你去跟他的家人说说刚才你讲的那番话吧!」

酒店其余的人,包括海娜阿姨跟她旁边的所有人,都惊讶地望着我。但是我对那一边连瞧也不瞧,只是直盯着卡尔看。卡尔举起了啤酒杯,对我说:

「那件事我听说了。还有,尼德法老弟——」

卡尔吞了一口啤酒,又说:

「你说的话是正确的。」

那时泰班很小心地开口了。

「嗯。你叫克拉拉是吧?从我的角度看来,这个卡尔已经有点年纪了,所以对人已经失望了。但你这个年龄还充满着对人的爱,所以对你来说,他讲的话也许是无法理解的。」

「别胡扯了!你知道什么,不过是今天才认识的人,不是吗?」

「但我并不是第一次看到像你这样的人。」

这时卡尔说话了。

「泰班,别说了。尼德法,这都是我的错,请你原谅我。」

卡尔微微地笑了一笑,说:

「这些都是醉话。别放在心上,尼德法老弟——」

我气呼呼地看着两人,然后从位子上站了起来。

「尼德法老弟?」

虽然卡尔叫我,我却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去他的,一出了酒馆,上午的阳光就毫不留情地打在我脸上。这恼煞人的阳光。

「咳呸!」

我去城里收厨余的肥油,出来的路上,对着城的后门吐了一口口水。领主宅邸的执事哈梅尔关心我的健康状态,问我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满口酒味地进城。他这种踹人小腿、打人家头的方式不知道算不算是一种关心。

因为我不是走正门,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正式的客人都会走正门,后门除了像我这种到领主住宅缴纳东西的人以外,根本没有别人会走。所以也不会有jing备队员,就算我吐吐口水,也没什么大不了……

「你这无礼的家伙,刚才干了什么?」

之前被打的后脑勺突然又被打了一下。但城里根本找不到可以罩我的人,所以我急忙低下了头说:

「对不起,我错了。我只是无意识中……」

「嗯,肯反省自己的错误了吗?」

等一下。这个声音好像听起来很耳熟。我稍微把头抬起来一看,就看到像个傻瓜一样笑着的杉森的面孔。

「杉森!可恶,差点把我给吓死了!」

「那你为什么要做会被吓的事。干嘛?你是来收肉块的吗?」

「什么肉块。是肥油啦!可是jing备队长在后门做什么?」

「啊,昨晚我因为酒醉,在这附近弄丢了一样东西……」

杉森很放心地讲出口之后,好像突然才惊觉到自己说话的对象是我。杉森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我绝对不能放过这个好机会。

「弄丢了某样东西?可是你自己一个人偷偷跑来这边找……」

「我必须要执行jing备任务啊,不对吗?」

「不对,不对。应该有没在值勤的人。如果拜托他们,他们一定可以帮你。也就是说,你那东西是不能被别人发现的东西……」

「你,你,你想象力太丰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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