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五章(2 / 2)
皇帝一声冷笑,太后所言的使他免于落入敏妃之手,不就是先帝为了他母妃处置了吴昭仪,然而吴昭仪是敏妃的胞妹,为着吴昭仪的事,敏妃数度向他的母妃出手,害的她母妃最终难产而死,难道说当时已经协理六宫的静贵妃会一无所知?说到底不过是坐山观虎斗,好把孩子据为己有罢了。和今天皇后的所作所为没有任何区别。
但抚育教养之恩犹在,皇帝还是搀扶住太后道:“母后您言重了,顾统领能有今日凭的全是他自己的本事,与朕毫无半点关系,至于他为何要进宫,朕大约也有一点猜测,无非是为了两件事,一是母后,二是宁妃。”
太后心中凄恻,知道皇帝若要追究宁妃和顾逢恩的事,那么顾逢恩只有死路一条,而她有这么一个把柄在皇帝手里,只怕自己终生都要受制于皇帝,但是为了儿子,她只有忍气吞声,道:“宁妃虽是对哀家说了谎,但彼时情形险恶,怕也是为救如妃所出的下策,哀家不予追究便是。”
皇帝笑了一笑道:“儿臣也知道母后向来宽和。”
然而太后突然话锋一转,“但是关于敦肃皇后,哀家不会做半分让步。既是废太子生母,且太子是先帝临终时亲自废黜,哀家绝不能允许她呆在宫里,念在她服侍先帝一场,由得她和太妃们呆在一起便是。”
皇帝沉着应对:“太子固然失德,敦肃皇后却是一生母仪天下,并无行差踏错之处,且儿子以为让她住到别处去欠妥,已经着人休憩慈宁宫,完工之日,便请敦肃太后移驾。”
“你说什么!”太后凤目圆睁,“你要哀家和那个贱人同处一宫,这是万万不能!”
“贱人?”皇帝轻声的重复道,“母后以为敦肃皇后是贱人?她到底做了何事让母后口口声声,反反复复的称之为‘贱人’?毋宁说她如今生活坎坷是为废太子所累,论起身家,敦肃皇后的母族与母后您的上官家亦不分伯仲,儿子不以为敦肃皇后有半分轻贱之处!更何况废太子早已伏法,当年之事便如烟吹散了吧,母后便不要一直咬着不放了,倒是论起‘轻贱’,儿臣听说您近来迷上了听戏,听戏好,可以为母后您排遣寂寞,迷上听戏不打紧,关键是决计不能学前朝那些个太后不安分,养起戏子来,那可就不好了,母后您说是不是?”
太后闻言,心头一窒,望向皇帝的眼神明显有些瑟缩:“皇帝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皇帝淡淡道,“就是想让母后知道,常常往来于升平署和永寿宫的那几个戏子都叫儿子给杀了,希望母后您不要介意。”
太后看了一眼一旁垂首的小福禄,蓦然神色大骇,指着他道:“你——是你!”
皇帝拉了小福禄到身边来道:“禄子跟他师父学的好,伺候人的功夫一等一,母后不是最清楚吗,所以说究竟谁轻贱来着?”
太后气的急声咳嗽起来,终于明白从一开始小福禄就是皇帝故意安插到她身边来的,但是她的其他动向呢?她下意识的看向芬箬,旋即朝着芬箬反手就是一个耳光,声嘶力竭道:“你出卖我!”
芬箬跪地道:“主子息怒。”
“息怒?”太后目眦欲裂,“你让哀家息怒?好啊,哀家养的一条好狗,都说咬人的狗不叫,关键的时候,背叛我的竟然是你。”
芬箬无言以对。
皇帝深深一叹:“事到如今,母后居然还不明白,此事压根不关芬箬姑姑的事!”
“难道那一日蕊乔在此处没有告诫过母后和皇后?作为一国的皇太后究竟要怎样当太后,作为一国的皇后又要如何当皇后?!尔等静下心来不曾有过三思?”皇帝的声音渐渐严厉起来,“母后您但凡对父皇有过一丝的真情,而不全是利用,父皇也不会让您七个月大的孩子就这么白白的没了,说来也真是可惜!”
太后生平有两件事最痛,一是被迫离开顾家,抛夫弃子,二是没能保住和先帝的孩子,她一直以为是敦肃皇后下的手,原来竟不是?
太后整个人都懵了,喃喃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皇帝冷冷的望着她,一言不发。
良久后,太后仰天大笑起来,形若癫狂:“我恨了她一辈子,谁道居然恨错了人?弄掉我孩子的人不是她?那她为何不解释?明明不是她,为何要默认这莫须有的罪名?!”
皇帝道:“因为敦肃皇后才是真的爱皇考,为了皇考,她甘愿住进冷宫,承受您这些年来的明枪暗箭,而母后您呢,已贵为皇太后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您到底要上官家怎样您才满意?您以为当年就您是被迫的进了宫,父皇就不是被上官家挟制不得不拆散你和顾先生?一切的一切就是因为上官家想要一个皇室和上官家的血脉,但是只要你上官家一天死心不息,我李家就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这样的祸水从一开始就该要收拾掉!而皇考对母后也算是恩深义重,始终不忍下手,一直让您把孩子留到七个月,算是仁至义尽了,期间您但凡对皇考有过一丝真心,而不是时时刻刻在为上官家筹谋,殚精竭虑,相信此时此刻,朕便能多一个皇弟了,母后,您明白了吗?”
太后周身脱力,脑中思绪已是一片混乱,只听见皇帝的声音:“所以敦肃皇后才是真的贵极九重,理应尊为太后,入主慈宁宫,至于母后——”
太后深吸一口气,想到自己的处境已是四面楚歌,不能再为所欲为,无法保护顾逢恩,只有求着皇帝,放软口吻道:“哀家造的孽由哀家来还,顾统领是顾家九代单传,还请皇帝看在哀家的面子上,放他一条生路。”
皇帝道:“关于顾统领的将来,儿子要如何做,其实全看母后您怎么做。”
太后凄惨一笑:“哀家自请去畅春园。百年之后,请敦肃皇太后与先皇共葬皇陵。”
“好。”皇帝言简意赅,“儿臣恭请母后保重。”
言毕,带着小福禄等一干内侍施施然的回了未央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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